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揪了起来,刚刚缓过来的气息又乱了,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口,身上的披风因为这个动作而落了下来,突然没了重量,脊椎疯狂叫嚣着它的不适,但终究被我急切的心情压了下去。
因为角度的突然变换,窗前的阳光突然直直的洒下来,落在我的眼睛里,弄得又是模模糊糊,又是金光灿灿,仿佛置身金色麦田,恍恍惚惚我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绚烂的景色,急急追问:“那现在呢?”
陌颜一摊手:“自然是只能抓药缓缓,不过你放心,性命自然是保他无虞。”
我悬着的心猛然落地。
他说着明明是对着我的回答,却没有把目光放回来,似乎又有些顾虑,在想些什么。
是关于景烨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把视线转移到了平整的墙面,没有裂缝,好像是修缮过一番的,心里只觉得奇怪,却又说不清楚哪里来的感觉,只能点头应了:“是,只是不知陌公子还对医术颇有造诣?”
“潇湘妹妹一句颇有造诣那可是真真的抬举了,这种粗浅的小学问不值得一提。”陌颜似乎对这个话题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反倒有些排斥的模样,皱了皱眉头,随后重新把眸子聚焦到我的瞳孔,“潇湘妹妹怎的如此见外,公子公子公子,生疏的很,平心而论你得叫我声堂兄。”
我一噎,却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声来,最后还是陌颜耸了耸肩,半是打趣半是感叹的说着罢了罢了。
经过这个插曲,我这才发觉身上凉飕飕的,风吹过来,自己身上的衣衫凌乱,着实没有半点体面可言,便灿灿的重新躺回去,盖上披风,遮住自己的身子。
“景烨他……你能治好景烨的病么?”迟疑再三,我看着陌颜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知怎的压在心里的话就崩了出来。
“那些伤从里到外,从外到里,已经是必定留疤了,我无能为力。”陌颜摇了摇头,神色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走到旁边的床头柜边上,从怀里捻出帕子,将上面之前遗漏的茶水擦尽。
颗颗珍珠大小的水渍慢慢的被帕子收拢吸服,渐渐失去了饱满的形状和阳光的色彩,黯淡了暖意,冰冷而去,消失在那双白暂修长的少年手下,不知道应该说是帕子让水珠无影无踪,还是说陌颜让茶水无踪可寻。
“不是……”我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没由来的一阵胆寒,他很认真的擦拭着桌子,却专注的让人害怕,看着水珠在桌上随着帕子缓缓移动,重组,翻滚,最后都被雪白的帕子碾压的粉碎,消失在他的影子里。我突然打断了他的动作,出声让他看向我,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处,“这里……你可以为他治么?”
陌颜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最后慢条斯理的把帕子折叠好,放回了自己的袖口,随后重新走到我的面前,拉来一把凳子坐下,一系列的动作就像是早就已经排练好了的,行云流水,从容淡定。
他看着我的眼睛,定定道:“如果我说,可以一试呢?”
“什么?”我几乎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手里的被褥也一并松了,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如果景烨能够恢复神志,那对于他来说,对于我来说,到底是坏处还是好处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象,世界上有太多的巧合和意外,我们没有办法去预测事情改变即将迎来的是好是坏,就像我们没有办法预测明天。
万一他恢复了,他会不会完全不记得我,他会不会也卷入这无尽的皇家斗争,失去原本的模样。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干干净净的去朝堂,还能够干干净净的出来的,没有一个不是面目全非,双手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