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把盒子打开给顾筝,众人立即惊呼出声,顾筝也忙推辞。
宋氏过来瞧,见是三指宽的金镯子,上雕龙凤好不精细,看着像是实心的,只怕是值好些银子。刚要推辞,只听花氏招手让顾沁上前,道,“这是你姐姐亲自花的花样子,让人去打的,虽然不好看,可难得是实心的。”
顾沁上前,亲自拿了给顾筝带上,笑道,“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妹妹不要嫌弃。”
顾筝忙起身道谢,白县令夫人带来的全福娘子开始梳妆,衬着这功夫,花氏才朝宋氏道,
“我今日看筝姐儿和沅姐儿的好日子,也想到我这沁姐儿来,只她命苦在我身边养着。我身子骨又不争气,不愿意随便嫁人,委屈了她,再在身边养两年再说。”
宋氏一怔,不由多想,这二嫂的意思是,她嫁筝姐儿给宋凛,是委屈了筝姐儿?
正要再说,只见大房秦妈妈连滚打爬的进来,“求二太太八太太救救我们姑娘吧,她已经知错了!”
宋氏皱眉,“不是今日出嫁吗?她又做什么妖!”
“我们老爷收了李家一万两银子,嫁妆按丫鬟的分例,只有二十两银子。姑娘正和太太老爷闹腾呢!”
宋氏一听,便懒得去管这些事情。秦氏当家这么些年,不可能没有银子。正皱眉准备让秦妈妈回去,顾沁听见动静出来,“八婶子,我跟秦妈妈过去瞧瞧。”
“这”
宋氏犹豫了一下,她虽然不想去,可顾沁过去,只怕更不妥当吧。
顾沁见宋氏犹豫,笑着道,“我那日发现大姐姐在柴房关着就不对,眼下,正值妹妹大喜的日子,我去最合适。”
宋氏一听,只得点头同意。
顾沁去到长房,距离好远,便听到顾之沅哀嚎,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长房除了顾贤那个混账,子女不如自己也就罢了,连八房的人都比不过,不让他们一家死无葬身之地,她枉为人女!
思及此,顾沁也不进屋子,只在院子中间道,“大姐姐,你眼中就只有那点儿银子吗?顾筝和你一日出门,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而你只能以丫鬟的身份出嫁,如果我是你,定然记下这仇恨,日后再报!”
顾之沅哭声暂停,明显是心动了。
顾沁眼底闪过一抹狠毒,蛊惑出声,“大姐姐,你那夫家李氏也是望族,那李夫人又是李家家主的继室夫人,不过是回家守着祖祠罢了,你日后讨得她欢心,岂不是顺遂日子都在后头?”
“多谢妹妹!”
顾之沅一想也是,那宋凛明显是个没出息的,李明达再不济,也比他强。只要她督促李明达科举,笼络住李夫人欢心,日后害怕不能把顾筝踩在脚底。
当下换了喜服,梳头洗脸准备做轿子。只不过,在拿到那二十两银子之后,仍旧是眼底带泪,她重生回来后便拼命做衣裳打首饰补偿自己,手中一点儿银子都没有,这二十两银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秦氏一见顾之沅不闹腾,忙出来感谢顾沁,顾沁见院子内只有两个竹木箱子,刻意抬高声音,“大伯母不如把往日里姐姐穿的衣服也带过去,方才我从八房出来,筝姐儿的箱笼可整整摆了一院子,大姐姐这些,未免也太过寒酸!”
顾之沅听见,咬紧牙关,呼吸也粗重几分,彻底恨上顾筝。她们两个一日成亲,这里除了母亲,一个亲友也无,众人都聚集在八房为顾筝道喜。
不就是嫁个穷酸书生,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这才出嫁,不要紧,等回门,回门那日,她定要把顾筝踩死,让人知道她寒酸处境!
顾沁听见里屋传来的咒骂,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扭身往八房而去。
顾筝已经梳妆完毕,白夫人拉着她夸了又夸,宋氏看着发髻挽起,头戴喜冠,一身龙凤嫁衣的顾筝,眼眶发红,一瞬间,竟然几乎滚出眼泪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意识到,自小娇养的女儿要出嫁了。
不舍的目光从额头,柳眉琼鼻一路划过直到绣鞋,似乎是要把这一刻印在脑中,又或者是,最好是把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她筝姐儿,仍旧是未嫁的女儿身。
宋氏嘴唇颤抖几下,吐出两个字来,“好看,我们筝姐儿,真好看!”
说着,忙拿手帕去擦眼角,“哎呀,我这眼睛被风给迷住了,我擦一擦,就好了。”
顾筝也喉头哽咽,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外面吹吹打打,早有小厮一路小跑过来,“姑爷来迎娶了!”
这下,屋子里顿时忙碌起来,该封箱的封好,青杏也腰间系了红稠,陪同顾筝一起过去。余下家人,也少不得让小厮抬着,送到宋家村去。
再过一会儿,顾盛已经换了新衣来到新房,见顾筝在床上坐着,走到跟前示意她上背来,众人贺喜声响起,宋氏拿过盖头为顾筝盖上,口中哽咽道,“去吧,去吧!”
红色瞬间隔绝视线,整个世界,模糊起来。顾筝察觉自己被哥哥背起,众人簇拥兄妹二人来到前院。
顾德等人在前院待客,隔着盖头,依稀可见顾德面带强颜欢笑,似乎是极为舍不得嫁女。
哪怕顾筝平日里坚强,此刻也忍不住落下眼泪,从此以后,真的就是两家人了。宋家是宋家,顾家是顾家,她再来往顾家,不是家人,而是亲戚。
泪珠儿滚落,落在顾盛肩头。他浑身一振,绷紧身子,“妹妹,怎么了?”
顾筝闻言摇头,突然意识到顾盛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开口道,“没事,就是舍不得你们。”
顾盛咧嘴一笑,扭身就要往后走,“这还不简单,我和父亲说去,咱们不嫁了!”
“这怎么行!”
宋氏走在前面恰巧听见,“天底下哪里有不嫁人的女儿,况且,咱们筝姐儿和凛哥儿是个百年好合的姻缘,你可不许捣鬼!”
好吧,顾盛无奈的继续前行,迈过顾家大门,低声和顾筝道,“你放心,日后宋凛欺负了我,我便揍他去!一次打不过二次,二次打不过三次,我就不相信,他敢欺负你!”
顾筝心头一暖,及至到了轿子前,察觉顾盛悄悄塞了张纸进来,唯恐众人瞧见,忙拿在手中收好。
娘可说了,早就那等刻薄的人,只怕会故意让轿夫颠簸为难新娘子。
等吹打声再次响起,一时众人抬人去了,因宋凛回马在喜轿一侧,悄声道,“我早就使了银子,不许他们为难新娘子,你莫怕。”
顾筝捏紧手中纸张,含羞谢过。果然一路轿夫没有刻意颠簸,一路倒也平稳。
及至拜堂成亲,顾筝才隔着盖头依稀看见宋凛。
他和迎亲那日一样,红袍黑发,眉黑目深,俊朗异常。哪怕瞧不清楚,可浑身喜气遮不住,直到拜堂完毕,不等宾客说话,便抱起顾筝往喜房而去!
“新郎官等不及了!”
“听说新娘子可是大家姑娘,可不是成了那事儿才放心!”
一时之间,众人调侃声纷纷而来,顾筝不由红了脸,他,宋凛,不至于这么猴急吧。
一脚踹开新房大门,宋凛把顾筝放在床榻之上,递上一个匣子,口中道,“把它们给你,我就放心了。”
顾筝疑惑接过,便听宋凛继续道,“辛苦娘子坐帐,我已经嘱咐娘不让她们闹你,别怕。”
说着,也不等顾筝回应,脚步声远去。
而宋家族中媳妇连带喜娘进来贺喜,撒帐的果盘仍旧摆在桌面上,果然并没有折腾她,略坐一坐,便去外面吃席。
顾筝这才把顾盛塞过来的纸张打开,见是一张地契,正是顾盛跟着宋凛一起买的那座山头,心思一动,想起宋凛那德盛昌,今日倒是要问他一问。
至于宋凛塞来的锦盒,想了想,并没有打开,和嫁妆放在一起。
顾筝这才抽空揭了半扇盖头打量屋子,青砖铺地白灰糊墙,簇新新打制的家具,无雕花也无任何装饰,并没有什么油漆味,反倒是发着一股檀香。
顾筝仔细分辨,见似是什么檀木,只怕也价格昂贵,尤其是身下的这架子床,也和那外头木材一样,触手留有余香。
这宋凛,原也不过一个书生,什么时候搜寻这么多名木?
心中正疑惑,便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人并不进来,笑着开口,“凛儿媳妇,昨儿个凛儿特意说,你是大家小姐,只怕不惯和村里人说话,因此便让那些人去外头闹去。”
“可方才有人说,到底是本家长辈,日后也不能不认识。我想着,不如来问问你,你若是愿意见,便让她们来陪你说说话,若是不喜欢,那我便让她们在外头闹去。”
顾筝一听这话,心知这位就是宋凛的母亲了。忙口中喊着娘,而后道,“我听娘吩咐就是。”
宋林氏见顾筝答应,顿时喜上眉梢,她这个媳妇果然不错,道,“你那丫鬟青杏在外头用了饭,等会儿我让她和二丫给你也带些进来,你好歹吃些东西,再应付那些泼皮猴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