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筝还想再说,只顾盛早就带着众人进门,大喊娘亲妹妹。
宋氏一见,忙迎了出去,引众人进了暖阁,才笑看其余二人,尤其是宋凛,道,“怎么这么冷的天儿也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不等宋凛开口,顾盛便急不可耐道,“这不是白县令那日赏赐给宋兄千两银子。娘,我便和宋兄商量,想在咱们这巷子里,找出房子住!”
宋凛也跟着点头,“银钱拿到手中,花出去也就没了。倒不如置办了家产,也有个安身之所。”
宋氏一听,更是乐意几分。
只
“要说院子,咱们这半条街都是顾家的宅子,怎么可能会有空余的院落。”
宋氏闻言也不由发愁,倒是顾盛,早就听宋凛提起过,“方才我们还路过六伯父的院子呢!”
“你六叔当年那院子,只一把火早就荒废了,后人嫌弃晦气扔在那里没人管,若是买来,只怕又是好些时候张罗收拾。”
“这倒是不要紧。”
宋凛笑着出声,“我原准备明年娶妻,年前把这块儿地买来过了户,使人过来慢慢建造,最好是定了亲,让女方来安排。”
“毕竟给未来妻子住的地方,总要她顺心如意才行。”
宋氏这里,更是觉得送凛贴心,瞧瞧这话说的,务必让未来妻子顺心如意。
只可惜她筝姐儿,有缘无分。
顾筝在里间隔着屏风听到这些,放下金银丝线,微微叹了口气。
娘这是在急什么,宋凛重视未来的妻子,又不是重视她。
再说了,就顾之沅那脾气秉性,若是宋凛一辈子泥地里打滚,科举无成也就罢了。若是科举得了功名,家里蒸蒸日上,只怕顾之沅也会恨上他。
作为宋凛妻子的那个人,更是首当其冲被嫉恨。
她可不能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
这日,直到宋凛告辞,顾筝都没有出面。
而等到晚间,顾德醉醺醺回来,趴在宋氏肩头不肯挪动,顾筝一见父母亲密,慌忙躲了出去。只顾德那耍赖样子依旧落在脑海。
这就是夫妻吗?
平日里父亲在外面如何威武,在母亲面前,委屈的如同孩童。
顾德的确是委屈,酒后吐真言,朝宋氏告状,“大哥说娘不行了,他找了块儿楠木的板子,说是当年老千岁犯事留下来的,足足要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啊!把咱们八房掏空了都没那么多!”
宋氏闻言,忍不住拍了拍顾德肩头,“好了好了,等明日回绝了他就是。”
“回绝什么啊,二哥也要回来了。说是陛下年老越发偏袒二皇子,朝廷中多有被罢免的,二哥也是其中一个。”
顾德提起这个更加委屈,“大哥说要我拿出一万两银子来,给二哥打扫屋子买卖奴婢。我呸!不过是借着这个想法子捞钱!”
宋氏算了下,这样加起来足足十一万两,寻常年景,一亩水田也就六七两银子,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顾德听了这话,也疑惑起来,“说起来,大哥还要那李家拿出来一万两现银,再有各色聘礼二十箱,才肯把沅姐儿嫁过去。”
“难不成,是大房,现在缺钱??”
宋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老太太嫁妆还有顾家八成的产业都在大房,得缺成什么样子,才会让大房这般急着要。”
更何况,她从嵩山书院回来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一眨眼,老太太就病危了?
没让她伺疾,也不让她们去请安,倒像是,刻意掐断老太太和众人之间的联系。
只不过这话,宋氏看着沉思的顾德没吭声。
再怎么样,老太太也是他亲娘,顾贤身为长子,不至于坑害了母亲性命。
当日夜里,宋家茅草屋,李明达依照约定前来,一手递上地契,一手结过银票。
见对方如此痛快,不由疑惑,“这些加起来最多七千两,还包括货物。你,你真的想好了要一万两买?”
李明达也不是个啥的,李明阳和自己一样都是李家人,手中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能是谁买,想来不是宋凛就是顾盛。
宋凛也排除在外,一个穷酸书生,就这茅草屋,他们李家的下人都不住!
至于顾盛要买,他就只当他人傻钱多,不过,得立好契约,万一对方反悔怎么办?
“你提醒了我!”
宋凛开口,去东厢房写了契约后递给李明达,“你签字画押就行。”
李明达就这昏黄的灯光,见上面龙飞凤舞一行话,“本人自愿将地契售卖给宋凛,若有反馈,十倍赔偿。”
“竟然是你要买?你住茅草屋,哪里来的银子?!”
李明达不敢置信,昔日里他看不上的宋凛,不闻响动,就这么能随手拿出一万两银子。
宋凛一声冷笑,“你卖不卖?”
“卖!”
李明达哪里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见状随即签上自己的名字。
宋凛提醒,“还没画押呢”
李明达无奈,只得咬破手指,按上指印。
扭头要走,仍似是不服,“明日我便去求娶顾大小姐,那身皮肉,啧啧,宋凛,是你没尝过的好滋味。”
宋凛懒得和这人说话,一句秒杀,“被顾之鸣领着纨绔们看到的好皮肉?”
李明达瞬间哑火,只仍旧不服气,怒视宋凛,“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气,那顾家大小姐欢喜我。日后,我定是带着她步步高升,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求之不得!”
宋凛见字迹干透,折起来收好。扭头见李明达还在,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李明达憋着气,怒气冲冲走了。
而宋凛把纸张夹在书中,算了下银钱,吹灭油灯,出门大步往村东头的青砖瓦房走去。
那处院子原来本就是宋文梁,也就是宋父生前盖的。后被宋二叔宋二婶谋夺去,二人沉塘后自然归他所有。
宋凛把前院还有宋二叔二婶互砍的屋子当做学堂,给村子里的孩童们使用。
至于宋林氏和宋狗蛋二人,则搬到后院去住。他自己,仍旧在茅草屋这边住着。
宋林氏和宋德林等族老一直劝他,只宋凛不肯同意。理由也是现成的,娘和幼弟一老一小身体弱,若是仍旧住在茅草屋受冻他不忍心,至于自己,为父守孝,自然没什么。
宋德林等劝不过,只得夸赞了宋凛几句。
而宋林氏哪怕是挂念宋凛,可儿子不听她的啊,一句娘若病了,将来狗蛋也没有依靠,便让宋林氏住嘴,只能听从儿子吩咐。
只她心中仍旧挂记宋凛,听到脚步声,慌忙冲出来,“凛儿,凛儿你回来了?”
儿子饭后便说去茅草屋读书,眼下才回来,只怕又饿了。
好在在锅子里煮着鸡蛋,儿子一回来就能吃。
宋凛忙笑着扶住宋林氏,见她端来一碗鸡蛋水,笑道,“娘,前些日子拿回来的棉布可用完了,天气冷,你让德林大娘和你一起做,别累坏身子。”
家里穷困,若是一朝改变只怕娘会怀疑,总要找个合理的理由。
就像现在,见宋林氏一脸不舍,宋凛笑着继续道,“娘,我今日去顾家八房,就是在嵩山书院极为照顾我的那一房。那顾伯母说,他们对面有处院子是空的,咱们买下来正好,白县令赏赐的一千两,还能余下来几百两盖房子呢!”
宋林氏早年也是秀才夫人,自然见过些世面,“那宅子只怕不大吧,不然,一千两银子怕是买不到。”
“那是处凶宅,只不过主人家被人害了,房子被人放火烧掉,并不是大事。”
宋凛实话实话,见宋林氏一脸担忧,才佯装叹息道,“儿子无能,若不然,也不会连累母亲住凶宅!”
宋林氏一听,当即皱眉,“你父亲当年买的这块儿地,还是土地爷庙后面,虽然穷了些,可不都是健健康康的?”
时人有个说法,“庙前富,庙后穷,庙左庙右出寡妇。”
意思是,除了庙前面是风水宝地,别的地方都不太好。
宋凛顿了顿,想到去世的父亲没有说话,好半晌,才道,“娘,等改日,我带你去瞧瞧这块儿地。”
宋林氏自然答应,因已经是年根子底下,宋凛第二日便带宋林氏去瞧了,虽没有上顾家去,可也指了指顾家八房的位置。
宋林氏一见自然满意,当即宋凛便去找顾贤,送上一千两银子后,道,“学生留着银子也是无用,不如献给先生,以谢多年提拔之恩。”
顾贤正是缺钱的时候,推了几番,见宋凛真心想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量了宋凛一下,道,“我听八弟说,你想买六房那处地皮?”
宋凛挠挠头,“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学生想着,这里距离先生家近一些,不敢直接来打扰师母,正好顾盛听到这话,便自告奋勇告诉伯母,才给先生带话。”
话里话外,把自己和八房撇清关系。
顾贤满意的捋捋胡须,一副宋凛占了便宜的样子。
“你既然是我学生,自然先给你。这块儿地皮不知多少人想要,我压在手中十多年都没出手,便宜了你!”
顾贤想到那日带话来的中年男人,二房定居黎城,对他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他必须在二房到来之前,把裘任达那里的账清一清。
不然,若是牵扯出六房的死因,只怕老二那个狠人,不会善罢甘休。
宋凛闻言,大喜朝顾贤作揖,“多谢先生。”
随即做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只,我那日听顾盛道,先生要给老太太提前准备寿板,需要十万两银子?”
“你怎么知道这个!”
顾贤顿时阴沉了脸,宋凛心中冷笑,面上诚惶诚恐,“学生有法子,为先生解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