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倒是不在意,拿起炭笔又画了五六张后递给掌柜的,道,“不用比外面高,只用心做出来就是,尤其是那如意香球,要用金丝缠起来才好看。”
掌柜的忙应下,亲自去取了几张银票递给宋凛,道,“两位相公老爷不爱财,只我却是个知礼的,世面上若是好的花样少也十两银子一张,更有甚者是不卖留着传家。
我这虽不多,只当给两位爷添添炭火钱。”
宋凛和顾盛眼下不过是秀才,通过秋闱后方可被称为举人。
这掌柜的此刻称呼二人是相公老爷,自然有巴结的意思。可另一方面,他确实,也没拿出多少银钱出来。
宋凛打眼一瞧,掌柜给的确不多,他方才画了少也有二十几张,这里是五张二十两的银票,加起来一百两。
对比那二十多张花样带来的利润,可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对宋凛来说,他零钱四十六文,散碎银子不到十两。
而哪怕给的不多,也是他所有银子的十倍之多。
掌柜的心里发苦,这花样在这里又不是立马能挣钱回来。临近年底,他除去给工人伙计工钱,还有各地压着的存货,他就算有钱,也得等年后再说。
咬咬牙,又放上去两张银票,见二人都不接,尤其是那锦袍男子,眉目之间张扬,可见是不缺钱的。
而那棉袍男子,不用做别的,只冷冷撇自己一眼,便让他从后背升起冷汗,腿脚发软。
暗自擦了头上的一把汗,掌柜的担心生意不成,又唯恐得罪秀才老爷们,再放上两张银票,凑够二百两,语气恭敬,道,
“这笔银子只当是头款,日后这花样做出来的首饰,每卖出去一件,便和这位相公分一成。”
若旁人看,十几张花样子便能换回来百余两银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宋凛是谁,未来大晟的首辅,可以说,整个国家的命脉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何能看的上这几十两银子。
可再宽裕,那也是日后,眼下,他身上满打满算不过十两。
宋凛垂眼打量掌柜,瞧着是个忠厚的,道,“旁的都罢了,只那如意香球,只许做一个。”
那是他之前给顾筝画的第一个花样,改了不知多少遍才这般精巧,若是市面上都有,岂不是辜负了他对顾筝的心意。
掌柜的不敢不乐意,宋凛本就气势惊人,而且对方转手去别的店铺,是人都能看出那些簪子钗环精细。
只以为宋凛是大家子弟,不过癖好特殊,爱穿棉麻才会如此。
忍痛咬牙应了下来,又找中人立了契约,这事才算定了下来。
而顾盛出了首饰铺子,按奈不住心中狂喜,一把搂住宋凛,“宋兄,挣钱怎么这么容易!!!”
宋凛一头问号,挣钱容易???
这是顾盛说的话?
转念一想,宋凛瞬间明白,他这是瞧着自己画了几张花样子便挣钱觉得容易,可殊不知,这是后几年便在京城流行起的花样,他不过是占了先机,挣了百余两银子罢了。
更何况,若是旁人,只怕这百余两银子便买断所有花样,日后的分成想都不用想。这还是那掌柜的看着二人是读书人,貌似不缺钱的,唯恐二人不卖,才肯宽厚多出一笔。
不过,这些,宋凛心中过了一遍,并没有告诉顾盛。
往前刚走两步,便到了宋凛常去的书摊,想到昨日宋氏嘱咐,要把顾盛的功课给提上去。
宋凛捏了捏薄薄几张银票,迈步走了过去。
时人考科举虽没有规律,相隔两三年,考题也可能天差地别,但唯独一点儿是不变的。往年考题自有人汇集成册,只不过价格也比寻常书本贵上一些。
顾盛来不及阻挡,便见宋凛拿两张银票换了三本薄薄的册子,忍痛惊呼,“宋兄,你拿那银子买什么东西不好,怎么偏偏换两三本这玩意儿!怎么看,也不值四十两银子!”
是不值,宋凛心中赞同,只他后期沉醉朝堂,科举文章虽有印象也忘了大半,昨日若不是连夜和顾盛等人一起温习,只怕甲等第一名早就保不住了。
自然要抽空多学习,弥补回来。这秋闱的试题册子,必然是不能少。
不管心中如何想,宋凛口中却正义凛然,道,“我答应伯母要辅导你功课,自然不能疏忽,我自己买了,自然有你和李兄一份。”
顾盛捂住心口,他现在和宋兄绝交还来得及吗??
做个兄弟也就罢了,居然,居然还要登堂入室来为人师,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腹中千万句不能说的话,见到宋凛关切目光,顾盛全都化作一个字,“好。”
呜呜呜,宋兄总共挣了百余两银子,都肯拿其中一半来给自己买试题册子,他,他真的很感动。
只可惜,如果这册子,换成酒肉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