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安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唔的一声,捂头起身时,就听红兰在门外将声音高了些,又唤了遍:“少夫人?少夫人?”
睡眼惺忪的许念安默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唤她。
后知后觉的将“少夫人”与自己划上等号,许念安提声问道:“何事?”
丫鬟红兰回道:“少夫人,现已是辰时一刻了。”
一时辰是八刻,一刻近十五分钟,辰时一刻,也就是早晨七点十五左右。
如今是六月,早上五六点时,就已天光放亮,现已七点十五,难怪会被唤门。
捂着头,感觉脑袋有些昏沉,许念安慢吞吞的起身,又穿上绣鞋,方才走至门口,开了门。
“少夫人,少爷他……可是出门了?”
红兰进屋后,扫视屋内景象,霎时愣怔,颤声着试探道。
哦,是了。新婚之夜,她独自睡了一宿,李执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用指腹揉按了下太阳穴,许念安依然有些迷糊。
她这夜睡得并不安稳,怪梦连连,故而脸色有些苍白,一眼望去有点儿精神不振的模样。
红兰似乎有所误会,看了许念安几眼后,不再提李执夜不归宿之事,只招呼仆妇端着水盆进来,服侍许念安洗漱装扮。
随后,许念安才在红兰的陪同下,顶着曜日,前往正院给公婆敬茶。
穿过长廊,沿路都是似有若无的目光,仿佛顷刻间,府里的人都知晓李执宿夜未归之事。
跟在身后的丫鬟,同情眼神更是明晃晃的。许念安踌躇片刻,在进入正院时,稍稍调整了神情,挂了笑容进去。
“这个逆子!”
正院厅内,李皖气得来回踱步,倘若李执在现场,必少不得收拾。
金氏本也精心打扮的,可眼下,那原本期待的脸,亦是阴沉透着怒意。
“执儿着实不像样!等他回来,我必得押着他,去和念安赔礼认错不成!”
虽早知李执不着调,但也不至于如此荒唐。若不是亲身经历,她怕要当笑话听。
李皖往扶椅一坐,咬牙叫道:“管家,吩咐下去,昨夜之事,一律不得提及!若是听到些风言风语,我必得刨根究底,从重处罚!”
“老爷,这事儿妾身叮嘱过了。”金氏无奈看他一眼,“可怕的是外人之口。昨儿执儿到底去了何处,尚未可知。”
“我李家的名声,怕是早晚被这逆子败光!”
李皖越想越气,瞪向金氏:“慈母多败儿!你若不是往日溺爱,他何敢如此荒唐?”
金氏更委屈,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宠坏孩子的,又不只她一个。夫妻二人自是都脱不了干系。
李皖要是真动怒的话,自己还能劝得住?
“老爷,夫人,少夫人来了。”
就在金氏张口辩解时,一小厮跑来,禀报道。
二人瞬间一僵,面面相觑,心虚不已。
当许念安从厅外进来时,看到的是正襟危坐,却明显坐卧不宁的李家二老。
“念安见过伯父伯母。”
许念安走到跟前,盈盈下拜,因还没敬茶,所以暂未改口。
金氏仔细打量了许念安,见她身着轻薄的白蝶穿花红褃袄,又罩了件同色的纱制小褂,下身配了条翠绿洋绉裙。
正红配翠绿,许念安穿上,却显得光彩照人,使那略施薄粉的俏脸,也带着三分喜气。
金氏看见许念安,觉得对她不住。
“夫人,夫人......”身侧的李嬷嬷低声提醒,“该让少夫人敬茶了。”
金氏看向旁边的丫鬟。
那丫鬟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两杯热茶,小心翼翼走到许念安跟前。许念安垂眸看了看,双手捧起一杯,走至李皖跟前,跪下,将茶托起,恭敬道:“请父亲饮茶。”
李皖对许念安甚为满意,忙接过茶,笑盈盈,抿了一口。随后叮嘱了几句,都是好话。许念安受教后,又郑重的唤了声“父亲”。
许念安又起身,捧起另一盏茶,敬给金氏。
金氏同样接过茶,笑着喝了口。
不过,作为婆婆,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念安,这是我刚入李家时,婆母给我的镯子,今日我将它交予你,望你们夫妻二人也能举案齐眉,彼此和睦。”
拉着许念安的手,金氏将玉镯从自己手腕上褪下,顺势套到了许念安的手腕上。
许念安知晓此乃习俗,也不矫情,大方应了下来,同时改口,唤了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