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和金氏作为新郎父母,且年事已高,不便婚闹,此刻正与宾客在宴席上说笑。李执一到,他们便将敬酒的位置让与了儿子。
金氏本还有些担心,哪怕李执看似对婚事颇为满意,但这小子劣迹斑斑,金氏这个当娘的,少不得多盯几眼。
就见李执来者不拒,凡来敬酒的,都直爽的杯杯往里灌。
金氏眼皮直跳,忙招来管家,说道:“酒都换过了?”
管家故意压低声音,回道:“回夫人的话,早就换过了,小的查了不下三遍,绝错不了!”
“那就好!”
知晓酒水兑了清水,金氏这才放宽了心。别说是一杯杯的喝,就是一碗碗的喝,以李执的酒量也绝不会喝醉。
金氏这个当娘的,虽疼儿子,但还是明事理的。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嫁入了李家,她可不想新婚之夜,便让人受了委屈。为人父母的,自是希望儿子媳妇能感情融洽。
“便是兑了水的,也不宜多喝,劝着他些。”金氏看着李执,又叮嘱了管家几句。
“夫人放心。”管家应道。
李执似乎也有分寸,虽每桌都喝了酒,但后来也任由狐朋狗友们帮他挡酒。见李执这般懂事,二老终于放下心来,只等一夜过去,喝到儿媳的敬茶。
新房内,许念安已在丫鬟的协助下,将婚服褪去。
忙碌了一天,如今又是六月,她早已出了身薄汗,但碍于新娘身份,不能随意出门,只得另觅他法。
小丫鬟”噔噔“跑出去,不一会儿,领了两个仆妇,将一桶热水抬进了房门。
屏风一竖,丫鬟在门口守着,许念安便慢慢褪去衣衫,在这大水桶里洗了个痛快。
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水里竟还放了些花瓣,许念安沐浴后,细细一闻,身上还带了股幽幽的花香。
摸了摸长发,许念安知晓此刻想要日日洗头,几乎是个奢望。昨日刚洗过,所以此时便只将如瀑的乌发散落下来,慢慢梳理。
丫鬟见状,便上手帮她梳了个简单好看的发型。
“红兰,你手可真巧。”铜镜中的女人左右转动了下,以便能看清楚,同时忍不住赞叹道。
丫鬟将木梳放在一旁,恭敬回道:“左不过是最简单的发式,要说手巧,还是夫人身边的青竹姐姐最甚……”
青竹、红兰……哪怕已经来到李府数月,许念安还是觉着她们的名字取得有些随意。
卸了妆容,收拾齐整的许念安有些饿了,毕竟这大半天几乎未曾进食。
被丫鬟红兰服侍着吃了碗清汤面,又用香茶漱了口后,方才让人搬走了木桶,顺势屏退了众人。
新房里,只剩许念安一人。她坐在床边,看着这紧闭门窗的屋子,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声响,轻轻叹了口气。
来到这世界已有一年,她觉得,这世界很糟糕,似乎对女性没那么友好。但相比于曾听闻的其他朝代,这里又稍好一些,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现下的王朝是大楚,不属于她知晓的任何一个历史时代。建国已有百年,如今的皇帝是第四任天子,已到暮年。
大楚的女性并不是被拘在后宅里,完全不能见人的。平民百姓需要外出谋生,而天家贵女出入,有丫鬟仆妇跟随,闲杂人等也是轻易近不得身的。
虽然社会主流舆论依旧是:女子需三从四德,但也有和离另嫁之事。倘若有丰厚嫁妆,甚至还很抢手。且对女子的成婚年龄也并不苛刻,毕竟连寡妇都能再嫁,她也可以二十有一才嫁人。
但要说多开明,也不见得。男尊女卑依旧,男子婚后眠花宿柳,也是常事。三妻四妾,通房外室更是比比皆是。
“以后就要在这儿生活了啊。”
刚穿来的几个月,许念安还奢望能一觉回去,可如今算是认了命,打算脚踏实地,好好在这个新世界生存下去。
和穷苦贫民相比,能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许念安已然知足。所以她并不排斥这段”贸易婚姻“,可往后自己真能视若无睹吗?
许念安想了想,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以她的能力,往后未尝不能存下积蓄。手里有钱,日后无论是在李府继续生活,还是和离出府,都能笑看风云,不必看那纨绔浪子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