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抓起梳妆镜前的团扇气势汹汹挥了挥,她就听见“呲溜”一声——
一团白毛绒,光速从青时的口袋里溜了出去。
月亮从墙角升起,一点点,一点点爬上半空。
“死白球,落我手里,就让你先当上一百年的擦脚毛巾!”
好几个时辰又用来抓空气的青时愤愤念叨。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是从她口袋里跑出来,可她离开寒山的时候,身上应该没带任何活物才对……
脚尖刚探出去一半,就发现七拐八拐,自己好像拐进了一个极其僻静的小院,怪不得这半边城主府的守卫如此之少。
带着香风的衣角从青时藏身的树丛旁走过,她听见他们议论:“你说,那传说中的夜小姐,真那么美么?”
另一个甜美声音笑应:“谁知道呢,反正大家都说美。”
“和我家小姐比,不知谁更好看一点?”她家小姐,可是承元国内数一数二的美女了。
声音像含糖的丫鬟不屑:“轮好看,肯定是我家小姐了!什么承元国第一美人,痴傻那么多年了,怎么不出一个月忽然好了?”怕不是因为到了年纪,夜家为了嫁出去女儿编出的胡话。
“而且……如果夜菲雪应了求姝令,夜家别的小姐不就不用去了?”她笑的像银铃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谁不知道,今上无诸——”
后面的话她们没再说下去,因为常小姐在呼唤丫鬟了。
听她声音,中气十足,可半点不像一句话就被吓得掉了半条命的。
青时的腿蠢蠢欲动,如果像,两人究竟能像到什么程度?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眼见夜深,顾不得返回临时歇脚的房间,青时匆匆直接往来时的角门方向的外墙角去。
当灰头土脸的青时,扔掉头上的挂着的草叶钻出树洞,不出所料,阴影处站着一个负手的白衣身影。
是秋未白,他虽然梳洗过了,但穿的还是今日那件衣服,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洁白的法衣居然又恢复到了往日一尘不染的模样。
秋未白转身:“你今天很准时。”
青时:“我向来很准时。”
剪刀石头布,看样子是猜拳游戏,但每次秋未白一定会出剪刀,青时一定会出布、比的也不是胜负,而是五减二,约定在三的意思。
夜猫不叫,虫鸣俱歇。
夜半三更,正是不做好事的时候。
城主府的外墙是上好的灰石岩堆砌而成的,触手凉滑,没有着力点,又足有三个青时那么高。靠一个硬往上爬,是很勉强的。
不知是哪个院子忽然亮了火光,隔着大老远,耳尖的青时就听见有人喊:“不在?——快去找,别让人跑了!”
时间宝贵。
“今天的事,你绝对不可以对别人提起半个字?”撸着袖子,青时大义凛然的说道。天知道,她可是妹子,真真正正娇生惯养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不明所以,秋未白看青时在墙根处蹲下。
青时指了指自己叠起的掌心,对秋未白说:“你先上吧。”门出不去,不就只能爬墙。现在他们又催不动凌空的剑诀,不就只能硬翻。伤患应该被特殊照顾,所以……能牺牲的就只剩她了呀!
“你快点呀,别被发现。”把一个男孩子抗过墙什么的,她这辈子才没有做过呢!
明白青时意思后的秋未白:“……”
眼皮底下,青时亲眼看着,秋未白伸出干净的手指,一敛宽大衣袍的下摆,踩着嶙峋假山上的奇石,墙面难借力,于是轻扯了一下歪依琉璃瓦的罗汉松的薄枝,行云流水,青时的眼睛可能还没他动作快的,秋未白就已经立上了墙头。
青时都没反应过来,脚尖一点,他就落在了墙的那头。
青时:……这墙,原来这么好翻?
把袖子推的更高,壮志凌云,气势满满,一脚飞起,一手青时就去扯罗汉树的枝丫。
无比清脆一声:“嘎吱——”
枯木折断声在悄寂夜色里格外明显。
青时:?……为什么姓秋的爬就和一捧云不带一丝重量一样,她的腰上难道栓了一大串看不见摸不着的水泥嘛!
隔着高墙,秋未白看不见青时在干什么,却能听见一阵阵扑腾和摩擦墙壁的声音。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我有个建议。”
青时闷闷的声音从墙另一边传来:“说。”
秋未白:“看右下方。”
青时看了。
有个洞。不大,方方正正,石块磨口也理的平整。整个宜阳城主府都不养动物,青时都怀疑这个洞根本没被用过。
但是这个洞的事实用途是没法被掩盖的。
古早言情,私会必备,是墙必有洞。原本是用来供某种宠物进出,后来兼职也为某些心大体拙的以为闯江湖很酷炫,其实连面墙都翻不过去的女主们服务。
青时不会是第一个钻狗洞的女主,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钻狗洞的女主。
青时的心理建设做的很到位了——
最后——
秋未白无奈伸出手臂:“松手吧,我接着你。”
惊胆战吊,终于翻上墙的青时吊在高墙上,她的心理建设做的很到位,可惜最后身体还是太诚实!没道理姓秋的可以,她不可以,那个洞明明和他才更配!
上去简单下来难,直到翻上了墙青时才明白这句话里究竟说的是什么道理。
纷乱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秋未白重复:“你松手吧。”
……这句话,以前秋未白也对青时说过的。
在更小的时候,两个人掉幽螟窟的时候。
直到现在,青时仍然怀疑,小时候那次,秋未白是故意推她。
冰窟下的那个温雅少年面无表情的模样比冱寒的霜谷更冷,他就那么看着,磨红了手掌的她硬撑在冰岩上,一旦失手,粉身碎骨。
“快——快追!”不远有人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