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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已入夜,皎洁的月光挥洒在青石板,欣长的翠竹映射在外墙上,被微风吹得轻轻摇动,碧绿竹叶相擦成曲,在一片黑暗中,突兀的声音却更显得有些寂寥。    清河崔氏在长安的住宅也依着清河古宅一般,黑色的外檐,青石的墙,在一众白墙之中显得特立独行。    崔家嫡长子身边的小厮谈一看着身前走着的自家郎君,只觉得他今日与众郎君去踏青回来后有些不一样,虽说本就不是个性情外露的人,平日里外出归来也见不得多欢喜,素日里在府中亲近小厮前更不是个平易近人的模样,只是今日比往日好似还要阴郁一些。    然而在他家郎君这儿,主仆分明,除非他开口自己说,不然作为下人是不会探究询问一二的。    接过递过来的外袍,低着声音很快的说着今日的事情:“今日那赵郎君登门到访,我告诉他您出去了,他也不急,在府中您的书房一直等着呢。”    崔越今头也不回,没有任何的答复,甚至不曾点一点头。径直往前走,眉眼仍是阴着的。    直到书房,推开门,里头坐着的穿是一个男子,穿得说朴素已是赞美,深绿的衣衫上甚至有几个补丁,面目却十分端正。    见崔越今进来了立马站起身来,手交叉各握着腕,不曾因家贫落寞而在这寸金寸土的地方儿不安,但因眼前人而显得拘谨。崔越今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笑得温和:“赵郎君久等了。”    赵清腼腆得很:“您忙,我不过一无事闲人,等一等也是无碍。”又生怕他不信,“旁的世家公子都不见我们,只有您是好人,我愿意等的,真的。”    崔越今将手放在他肩上,不回他的前话,示意他坐下。    “坐吧赵郎君,尊母如何了?”    赵清坐下后仍显得有些局促,手不安的放在膝上,见他提起母亲,脸上洋溢起了笑。    “多谢您,家母好多了,如果不是遇见您,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崔越今脸上也浮了笑,见他还有话未说完,便只听他继续讲,也不插嘴“今日来是来和您辞别的,可惜我无才,劳您白费了许多心力。”不因贫困而拘谨,却因才不得展而难以释怀,赵清言及此事,笑容也渐苦涩,面上不显心下却长叹一声“如今我和母亲打算回益州了,多谢您。”    崔越今静静地看着他,见他说完,如他心中所想叹了一声:“你文采斐然,可惜了。”    赵清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心下有些释怀了。    他曾因许多愤愤不平。    家中本有千万家产,却因父亲忽然病逝,所谓的兄弟撕下了义气的面具,一夕之间他家散尽钱财,过得拮据。而因为曾是富家公子,也学文习字,自以为与人不同。之后也想谋得一二功名而来长安。可惜太难了。长安多异士,如他一般的人太多了,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他曾自以为能世家儿郎也不过如此,对于将他避之门外的世家人,他也想过是他们有眼无珠,不过是有一个好的出生罢了。直到遇见了崔郎君,才发现是自己太过狭隘,自己无过人之才,如何能得到另眼相待。    而在与崔郎君交往的过程中,他也发现原来是自己太过自傲,错将珍珠当鱼目,龙与蛟是不能相比的。    他长舒一口气,从回忆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里有些歉意。    “阿母感恩您,送来许多她自己做的粗食让您尝尝鲜。我,我这儿还有一篇论赋,还请麻烦郎君最后一次。”    他到底是心有不甘,看着眼前人像看救命稻草。早知结局,心却仍旧不死,哪一个读书人没有报效国家的心呢。    拿着论赋的手像拿了千金重物,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可怜的人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这薄薄几张纸上,像是已近西山的人抱着救命稻草不肯撒手。    崔越今接过他递来的纸张,也捏的很紧:“我这次承给家父,若有结果,一定快马加鞭告诉你。”    赵清鼻头一酸,眼眶一湿,却只能憋出一句。    “多谢郎君。”    再没有比眼前人更仁善的人了。世人称赞的果然是真的,他如今也恨不得告诉世间人眼前人的好。    崔越今又派家仆将人恭恭敬敬的送出去。自己则留在书房。提开灯罩,将手中的薄薄一张纸放进灯火之中烧个干净,脸上带着很是嘲讽的笑。    谈一深知自家郎君秉性,出去吩咐家奴将那赵青送来的东西扔个干劲,只说。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自然都是扔了啊。”    又为崔越今打来一盆清水,然后合上门在外头站着。    崔越今用清水将适才碰过赵清的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之后往檀木桌前一站,脸在烛光的照映下神情莫测。拿起笔,在素白的纸上写下一个“稚”字。    盯着看了半晌,隐隐约约传出一声冷笑,春风般的声音是在说。    “真厉害啊王幼知。”    不辞而别,悔婚离京,青梅竹马情谊半分不顾及。     六年后回来,斩杀匈奴人,以女身扬名长安。    真是厉害。    王幼知。    卢相忽知道王幼知回来后在夜间递来了帖子,约了次日在长安竹芳馆中见面。    竹芳馆名字起得很有些文气,馆如其名,十分的清静,是一家供文人墨客聚会的茶馆,在京中也很有名声。    店仆引着王幼知在二楼停下后便离开,她自己推开门。见到卢相忽,而卢相忽对面还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穿的很是素净,小巧的瓜子脸,眼下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痣,面相生的有几分寡淡,嘴唇很薄,长细的眉。行为却不静,脸上表情也很是丰富,摆弄着桌上的茶壶,与卢相忽说着话,时不时挑高眉,扬唇就笑。    王幼知走到她对面的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一方同她说:“阿尹,蜀中一别至今,也有好几月了。虽说有长安之约,我却怕你云游四海,偏不来长安,才让阿忽去请你,长安也有病人等你治,可不能厚此薄彼。”    扶尹听着她的话,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头一偏看向卢相忽,长叹了一声:“唉,女郎你看,她又唬我。长安天子脚下,名医多了去了,哪里要等我。”    又正过头来看王幼知,理了理袖,眉一扬,嘴角翘起:“我本来是想再过几年来长安赴约的,却被你现在喊来。你再唬我,我就走了,反正约也赴了,我这就渡船去东瀛,让你找不着。”    王幼知在蜀中偶遇她,后来也一起待了几月,多少知她脾性,明明是名扬蜀中的女名医,也有双十过九的年龄,却一股未及笄的少女的作风。不是世家少女惯有的端庄,是生于红尘而有的活泼,又是长于草木间的自然。活泼娇柔,却不做作,令人觉得十分宜人俏皮。    王幼知抿了一口茶,唇角含着笑,睁着一双桃花眼,盈盈看向她:“没有病人等你,是我等你呢。”    扶尹被她看得面红耳赤,伸出手将她轻轻推了推,咳一声讲:“可别贫了,说吧,是什么事。这位卢女郎只说你喊我来,其余什么也没说。我可正等你说出个一二三来呢。”    王幼知侧头看了一眼卢相忽,与她双目对视,笑了一下,再转过去正面对着扶尹,挺直了背将茶水一放,说:“阿忽姐姐不知道,什么也没同你说是正常的。请你来却是真的要你在长安治病救人的,你只要在长安开一间医馆,告诉天下人《丹经》是你写的,只需要治病,用你最好的医术,救所有能救的人。你不是一直因为割肉开骨没为世人所接受而遗憾吗。阿尹,我助你,好不好?”    扶尹睁着一双眼,眼里满是疑惑的望向她,嘴唇动着,却只问:“为什么?”    王幼知低眸看着茶壶,避开她纯洁如稚子的目光,给予她似是而非的答案。    “阿尹,我想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只要当扬帆的船,东风我来给。”    “好,我治病救人,你就让我名扬天下好了。反正我都不亏。”扶尹绽出一个很明朗的笑,也不再纠缠问个一清二楚。    她对答案的执念不深。    或许名扬天下,对于身为女儿身还在做世人所不能理解的事情的她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会接到许许多多的不认同的目光与声音。    可是她愿意,无论做什么,因为是生死之交,因为钦佩,也因为想将自己医理广传,救所谓不能救的人,所以她愿意,不问缘由。    王幼知也笑,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很多不知名的意味,扶尹看不清,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笑完了却还是添上一句。    “阿尹,你信我,我会护住你的。”    扶尹抬起眼,深深地点着头。    她相信眼前人,就像相信自己的医术。    这一路风雨飘零,可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说要护着她,所以她不怕。    三人一同出了竹芳馆的门,扶尹如今暂住在客栈之中,离竹芳馆近的很。王幼知和卢相忽一同将她送到客栈门口。王幼知又被她念叨了一番说什么名医要有好宅子才匹配什么的,王幼知答应了又讲了一会儿才被她放行离开。    “没想到闻名天下的医药宝典《丹经》的作者竟是个女子,性子还这么活泼。”    行路之时,卢相忽笑着开口讲一路之上的趣闻。王幼知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了一想,在她话音落后说道:“我刚认识她的时候,也如你这般呢。本来想着啊应该是个清傲出尘的人,像寺里的主持一样,高深莫测的。结果竟像谁家阿妹一样的人。”    “我那时候游学至蜀中,遇见了她,她也是经过蜀地。不过到的比我早一些,医术高超被蜀地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后来,蜀地地龙翻转,发生了许许多多事情,我才与她相熟起来。你可不要小瞧他,蜀地因为她,少死了不少人呢。”    卢相忽听着她讲完,一直看着她,在最后忍不住开口问。    “阿稚,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六年前,我虽也知你不是寻常女子,但也没有如今的胆量。匈奴人虎狼一类,你却可以坦然面对甚至亲手割其头颅,轻轻松松就解决鄯善的事。”    “这六年,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化这么大?”    王幼知停下了步,身边人声喧哗,她却仿佛忽然不在这片喧哗之中。在卢相忽以为拿不到答案的时候,听见一个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定。    “因为心有所向,所以无畏。”    因为在经历了很多人的生离死别之后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因为有了前进的勇气与信心,万死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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