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将军对着满桌的全肉宴一顿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后，小将军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问道：“你真的想去军营？”

我连嘴里的肉都来不及放下就急哄哄地点着头，含混不清地说道：“想！想！”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就坐在一旁看着许久没吃过肉的我如饕餮般地进食。

我囫囵咽下一块儿肉，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而后说道：“你不懂，我吃的不是兔肉，是我来世的情缘。”

“哦？今生还未定，你便想来世了？”

不，今生已经定了，是你。

我悄悄在心里如是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梗着脖子说道：“玩笑话，玩笑话。”

小将军点了点头，沉默半晌后又问我：“你想上战场还是只要待在军营就好？”

“当然是要上战场！我可是想做女将军的！”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他笑了笑，拿起手边的帕子递给我，说道：“擦一擦，手上有油。”

我连忙接过来擦拭自己的手，暗恼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学会像小将军一样优雅地进食。

“可惜女子上不得战场。”他有些遗憾地说。

“凭什么？”我的不服脱口而出。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解释。

我细想了想，低声道：“好像……是没听说过有女子上战场的事……”

“有的。”他忽然说，“百年前的北魏，有一女子名木兰，男扮女装替父从军；数年前我朝有一女子名良玉，代领夫职抵御外辱；再往前看，西周也有一女子名红玉，随夫出征与我军交战。”语气中透着赞赏与钦佩，眼中甚至有隐隐的……向往？

“原来西周也会有这样的人物啊……”我摸着下巴咂摸着嘴。

小将军抬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笑道：“大梁与西周不过立场不同而已，两国皆有英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着小将军叹道：“小将军，你哪里都好，唯有一点不好。”

“说来听听。”

“你太正气。”我努努嘴，解释道：“春……春姨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她有句话说得对，‘过刚易折’，小将军，你就是这样的人。”

“不无道理。”小将军点点头，又笑道：“可我这个人，宁折不弯。”

我摇摇头，叹道：“还好你是个将军，若你像我一样，是个女子，还有这般性子的话，定会过得艰难。”

闻言，小将军大笑两声，又弹了一下我的脑门，说道：“年岁不大，想的不少。”

我吃痛地揉着脑门，灵光乍现，说道：“既然你说得那个木……木南能女扮男装进军营上战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木兰！”他又要抬手打我脑门，被我一个歪头躲过，“你还是要多读书，这些在《列女传》上都有的。”

“《列女传》？那不是贞洁烈女的牌坊吗？”

眼见着小将军又抬起了右手，我下意识往左边躲闪，不料，他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了我的脑门。“谁告诉你《列女传》是贞洁烈女的牌坊的？书院的夫子吗？”

“听夫子讲解了几篇后我自己总结的……”我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企图离小将军远一些，“尽是些女子死守妇德妇仪、为夫为子折腾自己的事儿，可不是贞洁烈女？总之我不大喜欢……”

小将军轻轻皱眉，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书都是男子所作，在记录时笔下对女子所做之事难免有所偏袒，你读书时注意多加甄别。”

“那我……能女扮男装吗？”

小将军看着我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道：“先女扮男装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卫吧！有我在，也可避免一些纰漏，而且，无事时还可教导你读书。过后，总有办法的……”

“可是女扮男装，很难骗过别人的眼睛啊！”

“可以。”小将军肯定道。

我看着小将军，忽然感到莫名的心慌，干笑两声说道：“小将军你答应得如此快，我还以为你试过呢！”

小将军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更心慌了，又躲远两寸，问道：“你……你不会真试过吧？”

小将军抬眼看我，笑道：“离我那么远作甚？”

“呵……呵呵……小将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将军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含混说道：“我……我穿过女装。”

嗨！就这！

我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面上也轻松起来，笑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小将军也是学那些什么兰什么玉的女扮男装呢！”

小将军的眼神飘忽不定，我权当他是不好意思，既如此，也不好再想问他是在什么情况下穿的女装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军营？”我转移了话题。

“明日吧。”他想了想，“今日上街买身男装装扮一下，我再同你讲一些事项。”

下午，我与小将军一同上街，他将我带去一家男装成衣店。我在一堆长衫广袍间晕头转向，不知所以，只能紧紧跟着他身后寸步不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对着老板侃侃而谈做衣的细节，不时地拿过纸张写写画画。老板请了绣娘为我量体裁衣，不多时便说道：“晚间可来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