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晴姑娘与小将军之间该有些分寸。”夫子皱眉说道。

听到这话，我冷笑道：“夫子讲话也该有些分寸，有些话不当说便不要强行说了。”

“阿晴姑娘无所谓，可想过小将军是不是也无所谓？”

我冷冷看着夫子，没有说话。

良久的沉默后，夫子看着我严肃道：“正如老夫所言，小将军一身坦荡正气，应该光明磊落、清清白白。阿晴姑娘的出身如何，不必让老夫再多赘述了吧？”

“我出身寻欢楼，西北最大的青楼，如何？”我暗暗握紧了拳头。

夫子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悲悯看向我，说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你若是心悦于他，便全心伺候他，何必来这里？又何必常常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游街？他是将军府的人，的确可以不在意坊间谈论，可他，可他本不必被如此议论！”

夫子的话戳到了我一直不想面对的事，我的拳头缓缓松开，心头有些无力，但依旧不肯认输，执拗地说道：“我与小将军如何，不劳夫子费心！”

说罢，我便快步离开了书院。

我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因为我是寻欢楼出身，我喜欢一个人便要受到诸多阻碍。人人都在说，我不该喜欢他，不该接近他！

凭什么！我喜欢的人又不是他们，他们多什么嘴！

我越想越烦躁，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快，最后直接跑回了寻欢楼。

我在寻欢楼前刹住了脚步，看着被装饰得有些艳俗的楼阁，春姨日复一日不遗余力地在门口扭着腰肢扬着帕子揽客，姨娘们穿着魅惑的衣服夹着嗓子讨好每一位恩客。

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我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都是寻欢楼的人给我的。这里为我遮风避雨，让我平平安安长大。

可在那些人嘴里，这里仿佛是污秽的地狱，装满了“伤风败俗”四个大字。

来寻欢楼醉酒作乐的是他们，得意洋洋站在高处痛骂寻欢楼的也是他们。

真是……不要个脸了！

他们凭什么！

越想越气，我拔腿便跑进了寻欢楼，这里就是我的家！

寻欢楼依旧是鼎沸的调笑声，我看着众人沉浸在酒色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影响到他们。我紧跑两步，进了后院，想要透透气。

却看到二姨娘坐在后院的槐树下，我正想过去跟她打声招呼，走近了才发现，她正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自言自语，身子还在隐隐发抖。

“二姨娘？”我轻声唤她，“你这是怎么了？”

二姨娘好似被吓了一大跳，她抬头见是我，又慌乱地站了起来。

我走近她，她便后退两步。

“姨娘？”我不解。

“阿……阿晴”二姨娘僵硬地笑了笑，说道：“下学了？”

我点点头，不明所以，“姨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她摇摇头，“发呆呢，被你个死丫头吓了一跳。”

我耸耸肩，“我可没吓姨娘。”

“好了，姨娘还有事，走了。”她用手帕扫了扫刚才坐过的地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下来，看着手中的帕子有些愣了一会儿。

姨娘可真是古怪啊。

我凑过头去看她手上的帕子，也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正纳着闷儿呢，姨娘突然夸张地收起帕子倒退几步远，面色慌张地骂道：“离老娘远点儿！”

小气！连个帕子都不给看！

姨娘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了。

二姨娘今天可真是莫名其妙啊！不知怎的，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死去的十三姨娘。

我心里一哆嗦，二姨娘别也是什么细作吧？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跑去春姨那里趴在春姨耳边将二姨娘的古怪说与她听。

春姨听了也是面色一变，但她还是骂了我：“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说瞎话脚底生疮！我跟你二姨娘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她什么人我不知道？要你个死丫头多嘴乱猜？”

“春姨，我也是担心二姨娘！怕她误入歧途啊！”

春姨狠狠戳了我的脑门，说道：“行了！把心思放在你的情郎身上就够了，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把后厨的泔水倒了去！”

我只好气鼓鼓地去了后厨干活。

可是之前十三姨娘的事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大了，我心里怕极了二姨娘出事。这两日，书院一下学我便赶紧跑回寻欢楼，悄悄盯着二姨娘的动向，每晚还会悄悄给十三姨娘拜一拜，希望她给二姨娘托个梦劝一劝二姨娘，可别做那些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