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躬身回禀:“确如殿下所料,不问是浮生阁今夜拍出的,被李家李翊所得。”
长孙曜放下不问,将目光移到陈炎身上。
陈炎知道长孙曜多半是不知道李翊是谁,便道:“北李李示廷嫡出幺子李翊,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长孙曜面色淡漠。
陈炎再禀:“不问并非被顾长明所抢,是李翊赠给顾长明的。”
长孙曜漠着脸掷了不问,面色不好。
陈炎不敢多说亦不敢多问,顾长明还被丢在院里,这一把不问,多半是不会还与顾长明了,罢了,也不必想那般多,顾长明还有没有命活着也不一定。
他猜殿下不悦,不单是因殿下的绿心兰被压坏,还是因这一把不问。殿下买下绿心兰后,见了英国公世子,而后便直接离开,并没有参与下面的拍卖,也不知今夜浮生阁拍品中有不问。
殿下也是方才侍从将不问呈来,才发现顾长明用的是不问。
君归、不问。
便是不问君归。
是春生所铸的一对双生剑。
*
阿明一颤,猛地惊醒过来,一阵凉风,吹落不少枯叶,阿明皱眉拨开落在面上的枯叶,入目是叶子落得差不多的枝丫,她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有些不适地爬起来。
脖颈又痛了起来,她低低轻嘶一声,这才开始打量周遭,这是一个极大极安静的院子,不远处的檐下悬着几盏八角琉璃灯,半明半暗的光将静谧雅致的院子笼在其间,有一种奇怪幽静的美。
阿明想起来,她是被打晕的。
被小无赖打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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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极轻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长孙曜倏地抬眸,周遭伺候的内侍会意,噤声不动。
阿明踱着步子悄声溜进房中,房中陈设华贵典雅,热腾腾的雾气从里头绘着兰花的屏风后涌出,是带着暖意的香气,阿明皱皱鼻子,好奇地过去。
顶着乱糟糟马尾的头刚探进屏风,下一瞬,这马尾头便被一掌劈进冒着热气的浴汤。
阿明在水里扑腾两下,懵着一张脸跃出水面,头顶还顶着几片花瓣,水珠顺着她秀气的下巴滴落。
长孙曜黑沉着脸立在浴池旁,肌肤微微泛红,额前有细微的水雾,如缎墨发披散着,长而浓密的眼睫上沾着水珠,半掩住长眸。
显然他是刚从浴汤中出来,雪白的寝衣随意披上了身,寝衣沾了水黏在身上能清楚地看到他掩在寝衣之下的肌肉线条。
阿明一滞,烫红了脸,心虚地沉下浴汤。
长孙曜乜一眼阿明,跪着的内侍默声起身。
直到听到长孙曜等人出去的声音,阿明才尴尬地从浴汤里爬出来,她趴在浴池边上,瞪着眼拍自己的脸:“不愧是小无赖,打得人晕过去了,没半点愧疚,该干嘛干嘛,还这么享受,泡这么大的浴池子,让这么多人伺候。”
她说着撩了撩浴汤,嗤道:“还真是要撒香露香花的。”
蓦地,她又想起方才看到的,面上越发地红,她伸手抓过屏风上的白帕擦脸:“该死该死,要长针眼了!”
擦完脸,她才顾上自己的衣服,她低头看自己起伏并不明显的胸前。深秋天凉,她穿得并不薄,束着胸,缠厚了腰,虽落了水,但并不容易让人怀疑。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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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炎小心观察长孙曜的面色,浴房的事真怪不得他,是殿下说,把顾长明丢在在院里的树下不必管,可能殿下自己也没想到,顾长明这么快就醒了。
内侍禀告说,顾长明被殿下丢进了浴池,这会还在浴池里泡着,殿下没让人进浴房,也没说要怎么去处理顾长明,他不敢贸然让人进去,只派了两个人在浴房外头,顾长明若是有什么动静,便来禀告他。
长孙曜换好了衣袍,面色比方才好看了一些。
毁了殿下的绿心兰花,刺杀殿下,冒犯殿下,这三罪加在一处,便是将顾长明千刀万剐也是应该的,陈炎这般想。
他知殿下今夜的心情肯定是坏到了极点,只希望着现下这事能让殿下稍微顺心些,便禀:“殿下,英国公府世子将教坊司青旖送到了幽园外头,等殿下召见。”
长孙曜睥他一眼:“你这两日脑子出问题了?”
陈炎知道长孙曜同长孙无境和姬神月一般,对男女之事不热衷,且长孙曜重身份尊卑,最不喜教坊司这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