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
阿明还没说完,就被司空岁往前一推,阿明脚下趔趄,险些栽了下去,她稳住身形,长孙曜立于十米开外,眉眼仍带着漠色疏离。
她倒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实在瞧不上这么个出门在外带一堆侍从的公子哥,看他那模样,怕是连把像样的武器都举不动的。
司空岁抱着酒坛在枯木下坐下,盘膝看向长孙曜:“阿明是我的徒弟,平日虽懒散了些,练功也不刻苦,但还算有天赋,可以与你一战。”
语罢,他又猛地灌下一大口酒,随后扬声:“公子,开始吧。”
长孙曜慢慢起了身,淡漠的目光落在阿明身上,陈炎已同众侍从退下,显然,长孙曜是应了司空岁。
阿明自然是明白她师父的,平日不大有正经的时候,时不时抽抽风,虽时常坑她,但从不害她,这小无赖既然硬要抢她的剑,师父也这般说了,那便是打了小无赖回去就是,只是这小无赖葫芦里又是卖什么药?难道能看着她就赢了她不成,他的兵器又在何处?
“阿明。”司空岁忽地唤了一声。
阿明明了,执剑轻跃,迫近长孙曜身侧,她无意下狠手,在她看来,长孙曜是个被人保护惯了的公子哥,即便是会点武功,那也不过三脚猫罢了。
她不一样,她是师父的弟子,实打实的练家子。
陈炎等人面无表情地立着。
银剑落在长孙曜耳侧,眼看就要削落那软缎般的墨发,忽地,阿明眼前银光一闪,长孙曜抬手制住辟离。
他的左手食指同中指不知何时戴上了泛着幽蓝银光的指刀。
长孙曜侧身,长指顺着辟离直逼阿明,幽深的眼眸带着极重的寒意,阿明怔了半瞬,抽回辟离,一脚踹向长孙曜,长孙曜迅身避开,他并未退,飞身迫近阿明。
阿明翻身执剑抵住长孙曜指刀,长孙曜一掌击在阿明腹间,阿明皱眉化去这一掌,剑压下几分,已然用了力。
指刀裂了条极细的缝,长孙曜不悦,这指刀着难同辟离相较。
阿明唇角微微一勾,在长孙曜还击之时,并不恋战,收剑退了几分,避开了长孙曜的攻击,随后,又以一式直击长孙曜。
少年足间轻点落雪,高束的马尾被风吹得凌乱,动作干净利落。
陈炎颇为惊讶,心下暗道,这小子也算还可。
长孙曜不知何时收了指刀,掌中现出一把短剑。
阿明并不在意长孙曜换了短剑,二人过了十几招,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是因辟离,这小子才能与殿下打到现在,殿下是在试剑,陈炎心下又道。
辟离,当世神兵利器之首。
前赵姜氏所有,前赵亡后,流散民间。
忽地,长孙曜剑招快了许多,招式也狠厉许多,他持短剑近战,阿明长剑偏爱把二人距离拉开。
蓦地,长孙曜反手将短剑掷出,短剑结结实实刺进院中那一株枯木。
阿明微顿,未反应过来,只见长孙曜赤手冲了过来,与方才全然不一样。
冰凉的手腕落在阿明腕间,阿明怔了一怔,长孙曜紧掐住阿明的手腕,一掌打在阿明腹中。
司空岁神情滞了片刻,并未出声。
阿明腹中如火烧般,想退却叫长孙曜擒住了手。
还未待她缓过来,又是一掌落在她的胸前,阿明面色一白,与此同时,手中辟离被抽出,长孙曜倏地松开她。
阿明吐出一口鲜血,司空岁飞身扶抱住阿明,因为愤怒,嘴角气得颤抖。
阿明还未能说些什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陈炎捧着剑盒到了长孙曜身侧,长孙曜漠着眼眸,面无表情地将辟离放入盒中。
*
阿明醒来已是两日后,她是瞒着家里跟着司空岁学功夫的,司空岁喊了裴修,裴修去顾家给阿明撒了个谎,说是阿明功课不好,被夫子留课,要半月后才回家去。
阿明在裴家家学进学,平日也总在裴家住着,裴修性子温和乖巧懂事功课好,阿明的娘亲和姨母最是相信裴修的话,所以,裴修这般一说,顾家都没有起疑,只让裴修代传话,要阿明好好念书,莫要惹夫子生气。
阿明不敢想那日被长孙曜打得吐血,一想,她那腹中便如同火烧般。
“那把短剑也不错,虽不趁你的手,但你先用着也行。”司空岁端了阿明的药来,长孙曜带走了辟离,走前没取走枯木上的那柄短剑,他不敢说长孙曜是根本瞧不上那短剑,免得再刺激阿明。
阿明腹中越发难受:“谁要那破剑!”
“先把药喝了。”司空岁道,阿明不差,只是暂不能同长孙曜比。
阿明一口闷了药,背过身去,又不高兴地道:“那小无赖为什么要抢辟离?瞧他那神气样,要什么样的剑没有,何必抢我这把。”
辟离是把极不错的剑,但她并不觉得辟离有多贵重。
司空岁眸子略黯几分:“有些人骨子里就烙印着抢掠二字。”
阿明闷哼一声,又转过身来看司空岁:“师父知道那小无赖是谁?”
“你还想找上门去?”司空岁笑笑,在炕旁的案前坐下。
“谁也不能抢我的东西。”阿明还在气。
司空岁哼笑一声:“好好练着,往后再不能这般懒散。”
阿明又闷声躺下,嘀咕道:“我平日也没偷懒。”
“这雪越发大了,一时半会停不了了。”裴修人还没进屋,声先入了司空岁的耳,他拍了拍肩上落的雪,又道,“这几日我不回裴家,便在这陪着阿明,师父,炉子烧热些吧,阿明身子还不好,冻着便不好了。”
裴修自小同阿明一起长大,虽不是司空岁的徒弟,但随着阿明喊司空岁师父。
司空岁瞥一眼阿明,道:“她身子骨没那么差,不是娇气的娃娃,这便够了。”
司空岁虽这般说,但裴修还是让阿榕去将炉子烧热些,司空岁又叨了几句,随后出了房。
阿明没有束发,长发披散着,面色惨白,嘴唇只一抹极淡的粉,比平日憔悴许多,她同裴修自小一处大的,也没避讳什么。
阿榕笨笨的,只当阿明是个长得太过好看的男孩子,从没将阿明是女子那处想去。
裴修从未说过什么,他同阿明两人大了后,他会注意一些。
他带的参汤早冻成了块,他将参汤搁炉子上热着,阿榕给他倒了杯热茶。
待参汤热了,裴修盛了一碗给阿明,阿明一勺一勺喝着没滋没味。
忽地,她抬头,眸子发亮,问:“大雪封山了吧?”
裴修一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