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垫伏中,无声的呼吸里,石头静静地净化着先前所含吸的灵气,身上的黑颜色又慢慢淡了一层,然后石头发觉他的听觉竟然可以延伸了出去。这就是进展,离死亡又远了一小步,在那个少年找到他时,他可是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他知道如今自已的处境十分危险,这片地界一定还有很多妖魔神仙在探寻他的下落。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拾他回家的少年到底知不知道他拾起到底是什么?万籁俱静的夜半十分,石头猛然从与世间万物相呼相吸的混沌状态中警醒了过来,凭着他多年的掠杀生涯,他知道有什么异物侵袭来了。 白府的园子里飘来两个无声无息的影子,这两个影子一个就隐在园中,一个直接飘向地下库房。石头就看到一个黑影闯进来拿出一个口袋开始扫货,所有的宝玉,不论什么形状,连石头一起统统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口袋。这个黑影扫完了货刚刚飘上去,夜空里的房顶上出现一个威风凛凛的女人身姿:“什么妖魔鬼怪,敢来这里逞凶!”一个女人像一只厉鹰一般扑了上来,园中隐伏着的那个黑影闪了出来接着,黑石头就听到剧烈的搏斗之声。听风声,石头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些神仙妖魔,是人间界技艺高强的武者。这样的打斗很快惊动了白府中人,不少房子点亮灯光,夜幕里,红娘子往有灯光的地方飞去,口中低声清喝:“所有醒来的人,不论是谁,就算是武士也不要出来送死,灭灯,全部灭灯,呆在原地。”红娘子一处一处警告着,子画阁楼的里,没有半点灯光,黑暗里子画飞快的穿着衣服,戴上面具围帽,悄悄出门,刚出来就被趴在他门边的柯儿推了进去:“公子,不许出去,陌姑娘会护着大家的。” 子画感觉得到他库房里的宝玉遭到袭击了,心下十分着急,然而论力气柯儿可比他强多了,子画眉头一拧,低声清喝:“让开!”柯儿屈强地死死压着他,就是不让。子画深深吸了口气道:“柯儿,是不是你可以做我的主了,或者你觉得公子我十分愚蠢,明明见人刀剑相向还要凑上去!是不是你害怕替公子挡刀,所以要把公子死死压在这里!”柯儿心儿一颤,眼泪大颗大颗滴下,手慢慢松开了,是啊,大不了,他就替公子挡刀呗,公子既然非要出去,肯定有必须出去的理由,虽然柯儿觉得现在什么理由也没有命重要,然而公子从来聪明得吓人,要做什么怎么又是他柯儿能理解的。 子画迅速顺着墙摸到一处可以眼观六路的位置,夜色里陌上女已经逐渐占了上风,那个与他交手的黑影大楷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有这么厉害,连续受到几记重击,白府里的花架花藤哗啦啦四处倒裂,心疼得暗中观看的花娘一众直□□,到了这个时候,白府中几乎没有一个不是清醒着的了。不少武士暗中拿着刀剑,鉴于有红娘子严厉的警告而没有冒出来,子画父母藏在自家睡的卧楼窗口偷窥,最担心的是生怕儿子从哪里跑出来。 当那个黑影人再一次被陌上女砸翻之时,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黑影出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出手,子画就感觉到发抖,口中不由厉声地一声清喝:“当心!”子画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是那么清楚明亮,陌上女没有回头,就直接冲出去,轰地一声,她刚刚战斗之地被一记冷拳砸得四分五裂。夜色里,一旁掠阵的红娘子倒吸了口冷气,真正厉害的原来是这一个。夜风里听着儿子的声音,白父白母心都吓得缩成一团,老天爷,画儿,你半点武功都不会,可千万不要多事多嘴,有哪儿躲哪儿吧,乖乖躲好就好,天很快会亮的。 从来没有看到陌上女挨过打的子画,今天第一次看到了。那个黑影身如闪电势如恶兽,一招一掌,快如鬼没,强大的气流刺激得满园风声呼呼,飞花走叶也伤人,黑暗里不时传来白府中人躲在暗中也被那些花叶所伤的惊叫声,所有人一下子全钻进房子里。这般凌厉令得子画不禁想到了那些妖魔神仙,陌上女被左一拳右一拳,砸得翻滚纵扑,花架子倒光,马棚被撞飞,夜色里,那个女人口中鲜花狂飙,子画平生第一次恨不得这个女人永远天下无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看着那个女人又被一记掌刀砸飞,子画眼含热泪呼地站起厉声对那个女人喝到:“”打贺兰的狠劲儿哪里去了!“ 夜色里,陌上女狠狠地爬起来,一手试过嘴边汹涌着的血,在那个黑影又飞速闪来的拳头里,不要命地扑了上去,狠狠一掌对出去,那个黑影第一次发出一声沉喝,口中低骂:“他妈的,你耍诈?“原来陌上女手上夹带着黑色的锋利刀片。那个男人的手指起码被削断三根,暗夜里,子画对红娘子发出手势,红娘子摸向暗影中,刚刚挨到那个大口袋,就被先那个黑影刷地拦截着,这个黑影虽然打不过陌上女,对上红娘子却卓卓有余啊。 子画暗暗焦急,向跟在身边的柯儿道:“焦郎在哪里?“柯儿心里一动,低声道:“公子,你千万别跑出去啊,我去找焦郎。“子画看着两对拼打的人,两边的情况都险象环生,这样怎么行。飞快跑出去,拉起那个大口袋却拉不动,气力太小啊。看到他跑出,子画父母差点没有吓死,“画儿,画儿。。子画母亲停止不着的叫:“快藏起来,快呀。。”名刀与木刀大惊跟着扑出,恰这时红娘子被一记重拳狠狠砸翻,口中鲜血喷溅,陷入深度昏迷,再也爬不起来。 那个黑影掠向大口袋,目中闪动着狼一般的凶光,子画喊:“快跑!”带头滚入黑影里的花藤从中,木刀与名刀的出现带动武士们群体的行动,黑影霹雳啪啦横扫一大片,血光飘起,子画看到有断手飞出,惊得面若土色,心中悔恨交加,都是他不好,才连累这些可亲可爱的武士被伤成这样。战斗中那个大口袋也被一名武士隔开了来,宝玉滚了一地,那个黑影勃然大怒,又一片斩光洒出,眼看无数武士将被斩杀在这片刀光中,子画赫地起身口中大喝道:“白府主人在此,不许伤人!“那个黑影迅疾转身,毫不犹豫地一刀劈向他,“啊!不!”夜空里子画母亲的凄厉之声响彻夜空。黑影刀影斩下,远处的无法脱身的陌上女发出撕心裂肺地狂吼,子画闭上眼睛,引颈待伐。远处跑出焦郎与柯儿,“不!公子!”柯儿的声音带着致命的悲厉!黑影一刀重重砸下之际,掉落在地上的那块黑石头暗暗叹一口气,此世间唯他而外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这个少年了,一道黑光呼啸而来,直接射入那个黑影的眼中,黑影顿觉世界一片黑暗,有什么东西穿透他的眼睛自后脑射出。根本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的黑影一头扑到,他举着刀的身影就挨着子画齐刷刷倒下去。四处都是一片呼喊奔跑声,灯笼火把齐明,白父白母一个出现在儿子面前,至于那个黑影死没有死,还能不能杀人,已不在白父白母考虑范围之内,儿子没有事才是第一要紧的。 黑影被白父白母合力一个拧翻扔了出去,众武士如狼似虎扑上来死死给按着,才发现这人好像已经死了,眼睛后脑全是血,白母一把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白父母子俩一齐抱着,四围火把通明。那边在焦郎无影无形的药气下,那个黑影伸手指着陌上女:“你你。。他妈耍诈!“陌上女一记手刀直接砸穿这人的心肺,手掌从下而上,活生生把这个人的上半身劈成了两半。立即呛啷转身往子画那边行去,身后,那个小大夫焦郎被那个黑影的死状刺激得吐得那个翻天覆地,至此这两名来历不明的黑影彻底死绝!陌上女顾不上自已一身伤痕,直扑子画,子画呆呆被他娘亲抱在怀里,手上捧着那个再也没有了声息又变得漆黑的黑石头,心都碎了。这块石头为了救他终于熬尽自已的最后灵气,彻底陷入死寂! 原来他白氏子画带给这个石头的不是活的生机而是死路一条,他千辛万苦把它寻觅回家,却把它最终送上了死亡!子画伤心欲绝,这一夜的白府好不凄惨,焦郎的药房里摆满了受伤的武士,有点的断手有的断足。子画不知道,当他面临在黑影生死存亡的那一刀之下时,上界,香域神谷里的凰大公子猛然从极其深沉的入定中惊醒了过来。额上冷汗浸浸,他知道一定是那个少年有了生命之忧,不行!那个少年的身边始终缺少一个强大的力量,他不能就那么听天由命地看着他自生自灭,那是他守护了十二年的珍宝呀。 所以当玄木的身影再度俯现在白府上空时,在天将黎明的光景里,他看到了白府一派凄凉的景象,这这。。。已经确定没有妖魔神仙在这少年的周围他才彻底退走,怎么会给弄成这样,唉,这少年一家太柔弱了,就算没有妖魔神仙的打劫,单单从人间的角度,他们也随时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危机啊,难道自已就要这样一直保护他下去,玄木的脸黑得比天上的乌云还要黑,堂堂一个六界战神,竟给成了一个人界少年的保姆?落凰啊落凰,倘若不是对你当年的的不幸怀有一点没有相助到你的歉疚,老子哪里会理会你摊上的这一个你惹出来的麻烦事。 天将黎明的时光里,子画默默坐在家里自已阁楼里,手里拿着的那块黑石头,冰冷漆黑,无论子画用上他自已卧房里哪一块明玉来温暖,石头都再也没有了反应,从前,其实就在今晚之前,他任何时候摸到这块石头,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它的温度,感觉得到它对灵气的渴望以及贪婪,现在它什么反应也没有了,它死了。子画十分伤心,口中喃喃地:“宝玉,宝玉小弟,对不起,都是兄长的无能,害你丢失了生机,兄长真是无用,兄长竟然没有保护好你。”十分伤心地子画把黑石头揣进自已怀里黯然地:’对不起,小弟,就算你没有了灵气,再也做不成了这个天下间的玉石之王,兄长也不会丢弃你的,你依旧是我唯一的明珠,至宝,兄长答应你,永远也不离弃你,会永远陪伴着你,就算你是一块黑石头,兄长也会永远温暖着你。” 焦郎药房,子画默默立在外面看着里面那几个断了手足的武士,心下十分伤心。那两个不知是何来历的黑影,居然武功高到那种程度,如果是单纯得劫掠财宝,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子画从周府吸灵回来就出现,是他太不小心,还是真的是巧合?不论是从那方方面,都是他子画轻敌了,首先,他居然亲自出面,有这样神器的家族,怎么会没有那么两个能人隐藏在家族中。人家的龙珠受损自然会一一排查对象,还有,他这样贸然去吸取人家的灵珠,难免就会引发出一些还暗藏在这片地界的仙人异士出来,他怎么就这样大意了呢?果然是夫子说的,当以为万事大吉看似高枕无忧之时,就是悲剧酝酿发生之时,他的一番轻率行为,连累宝玉小弟彻底失去灵气寂灭,连累一众武士伤残,陌上女两个女人重伤! 煎药房看着冒着药气浓浓的药炉,子画守在焦郎身边,看焦郎倒入药材入炉,又不时加减火柴轻声道:“焦郎,夫子连怎么用毒都传你?”昨夜如果不是焦郎暗中挥毒,那么现在陌上女与那个黑影谁生谁死可难说。闻言焦郎面色很不自然,嚅嚅地道:“公子,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用毒杀人的,我。。可是夫子说,药用到极致,就是医人与杀人一线之别,有时候杀人是为了保护自已一定要保护的,那就等于杀人也即是救人。昨晚,公子面临生死存亡,我。。我。。夫子要我无论任何时刻,都一定要先以护着公子为先,所以。。“焦郎快哭了。而他也就是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比子画没大多少岁的小少年而已。他杀人了,虽然是为了救这一府中人,可是他还是想哭。 子画默默无言地看着焦郎,他就知道,夫子培养焦郎的用意绝对是不那么单纯,救人也杀人。夫子呀,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还有你来自哪里?现在又在何方?子画走出去,看着花娘带着她名下的几位平日侍弄花草的女子,一架架在那重新拉起花藤,花娘一边忙碌,一边不着口的呻唤:”这该死的强盗,无端的就毁坏了我们这一府的花草,太可恶了。“柯儿带着人来来回回在那收拾昨夜打残的满园破碎残局。 子画走进陌上女休息的雅苑,一步步走近陌上女的房门,站在门前。室内的陌上女自打这傲娇公子一进园门就闻到了他的气息也听到了他轻微的脚步,这可是这么多年来,这个宝贝少年第一次走近她,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终于开始走向了她。陌上女脑中想起她的贴心跟班红娘子的话:”姑娘,你能不能听红娘子我几句真话?“陌上女不耐烦的回声:”有话就说!“红娘子吞吐地声音:‘姑娘,你这样追白少爷,会把他吓得越跑越远的,白少爷人虽然柔弱,可是他的性子一点都不柔弱啊,姑娘的强在明处,白少爷的强在暗处,男人需要的是温柔似水的女人,而不是。。如姑娘这般的一头猛虎啊!”陌上女:“。。。”她像头猛虎吗?她甚至以为她比猛虎还凶猛呢,起码得是头猎豹吧,陌上女翻白眼。 红娘子声音轻轻地:“姑娘,你试着温柔得像一阵风来对待白少爷,看看他会不会再拼命落跑嘛?“哼!房间内原本要弹跳而起的陌上女一头又倒在床上。子画轻轻推开门,看着那个女人面色苍白得躺在床上,眼睛微微虚开,看了他一眼。子画走进去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道:”伤得重不重?“ 陌上女按按自已心脉,伤得重吗?废话当然重了,只不过她身揣特殊药丸,恢复得也比较快而已。有下人送来焦郎熬好的药来,站在门边道:’公子,陌姑娘的药来了。”子画接过,下人自然就走了,陌上女从来不要人侍候,子画吹了吹药递给人道:“趁热喝了。”陌上女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子画只好上前扶她靠起来,然陌上女双手都是软绵绵地,颤抖得药碗都端不着,子画记起昨夜她被一路打飞鲜血四溅的情景,暗暗叹气,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她,于是属于他特有的清香浸满陌上女的心怀。 陌上女看着这个人,可惜在家里也给戴着围帽,戴着面具,这样累不累啊,陌上女有点心疼了。真想把他带了去,让她来守护着他,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敢打他的坏主意。陌上女伸出手,就伸进子画围帽之中准确无误地摸上了子画扣着面具露裸在外的嘴唇上。这个可恶的女人,子画气恼得一个放下药碗,呼地起身! 陌上女看着自已的手,这下手不能动的谎言不揭自穿,微微尴尬!子画盯她几眼道:”好好修养吧,家里大人在家么?“陌上女淡淡地:”父亲去大漠了,家里有娘子军掌舵能有什么事,到是你,昨夜的来客不凡,你近些时日都干什么了?“子画沉默不语!外面有下人匆匆跑来报:‘公子,贺兰少爷来了,正在往你的楼阁去了。“陌上女目光猛然锋利如刀,子画一时就只觉自已被一头猛兽跟盯上了一样,浑身不自在,心中不由气恼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待他走了,隐在一边的陌上女的人才现出身来道:”姑娘,那两个被我们丢弃在乱坟岗的黑影人,果然被以最快的速度掠走了,来的人身手很高,我们一来追不上,二来也不敢追!“果然事出蹊跷,他娘的,这宝贝少年这是招惹出了什么人,陌上女陷入苦思!半响道:”周府有什么动静?“娘子军道:”周三公子的人正在搬府,当然周府大邸昨夜也不是很平静,一夜府里都是人影绰绰的,具体什么事不清楚,靠近的人老是被发现,昨夜也与周府的人暗斗了一夜,却发现不大。 忽然陌上女另一名手下匆匆跑来道:“姑娘,公子跟那个贺兰出去了,要不要拦阻?”陌上女的目光一下子冷透如浸上一层冰冷的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