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子少,也不过是各自的担子轻些,压在肩上可能会舒服一点,但昨天受了伤的肩膀疼还是一样的疼,望着昨天稍微早些的日头,也就不再回去摘茶子了,说是守着吧,别让人来捡了,官岭排的高也是一般人不太愿意来捡茶子的地方。况且现在很多人茶子都没有摘完,也顾及不到官岭排这样远的地方来。陶宽妈对着陶宽和陶磊说:别磨叽了,回家吧,有人来捡就让别人捡些,这么多茶子真的未必能摘得完了。有了陶宽妈的话,兄弟俩也就挑着比昨天少了很多的茶子,脚步轻快得朝着家里走去。担子压着肩膀很疼,但再疼也得忍着,自己的肩膀疼,别人的肩膀也不轻松,只不过比陶家的二兄弟好些罢了。这个时候,陶宽有些后悔,自己兄弟俩只是砍柴时候会挑点柴火,平时很难得挑东西,如果平时挑水什么的,估计也会好很多。陶宽这样想着,脚下也不能停住,虽然比昨天早些,但今天走路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在日头最后照过陶家三个人的时候,离着银井湾还有一段路,是早些还是晚些,陶宽也不记得很清楚了。陶磊的速度越来越慢,歇下来的时候越来越多,陶宽妈还好,她自己也知道,二个儿子不可能帮着自己分担一点的,不要增加就很不错了。剩下陶宽虽然还能挺住,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但从陶宽脸上的表情来看,陶宽是有些忧虑的。陶宽妈和陶宽也不再随着陶磊的歇息而坐下来歇息,而是能坚持多走一段路就多走一段路,慢慢得就和陶磊拉开了距离。陶磊也不再管陶宽妈和陶宽走得多快了,反正自己确实有些吃不消。陶磊不再跟着他们步子走,也不再要求他们等自己,愿意歇下来就歇下来。陶磊也不怕夜色降临,周围的静寂。比官岭排更远的人也慢慢得追上了陶磊,看着陶磊坐着歇息,张着嘴喘气,他们都把过错放到陶宽爹身上。谁家都有孩子,谁家的孩子没有家人的心疼,偏偏陶家的男人愿意把孩子送到学校里去读书,像陶磊这样的年龄,这么大的个子都成家里的主力了,看看陶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是不屑吧,确实有些不屑,但不屑也只是自己的想法,陶磊也没有吃自己家里的饭,或者是花自己家里的钱去读书,况且这个时候的陶磊早就没有了那个时候砸锅的气势了,别说是银井湾里的孩子有大人管着,尽量不要和陶磊做太多的交往,就是这些大人也不愿去搭理陶磊,任由陶磊坐着歇着。夜色慢慢浸润了远处的山,也浸润了远处的银井湾,此时的陶磊正处在回家的路上。陶磊不想其他的,只是挨着脚步往家里赶,能走几步就离家里近了几步。山路崎岖更看不到有没有人,就是有人走来,也不会大声说话,只有大声喘气,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花费很大的力气。终于,陶磊的身边走过了最后的一个人,换个说法:陶磊成了官岭排这个方向的路上最后的一个挑着茶子走路的人了。陶磊不害怕,心里只有硬扛着,路有些模糊了起来,陶磊依然想歇还是歇着。也就在陶磊有些看不清楚的时候,陶磊看见一个光亮,这个光亮的光柱不像是火把那样只是照着眼前的一块,而是一个光柱可以照着很远的地方,这个很远的地方也只是相对于火把照得近处的一个比较。陶磊知道,有着这样光柱的只有家里的手电筒。银井湾不只是陶家有手电筒,也不是前几年的情况,也有其他人家买来了手电筒,但这个时候能来照着也许只有是陶家了。看着手电筒光柱摇晃着,也能看出拿手电筒的人有些力不从心。光柱越来越近,转过了山嘴就照到了陶磊的身上,陶磊没有惊喜,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对面射过来的手电筒照得陶磊有些睁不开眼睛,更看不清楚对方是谁,但可以肯定是来接应自己的,陶磊对着这点还是有些自信的。随着熟悉的声音:放下吧,我来挑一会。陶磊这才把肩上的茶子放到比较平坦的地方,也确认下是陶宽来接自己了。陶磊放下担子,顺手接过陶宽手里的手电筒,跟着陶宽后面走。兄弟俩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听着彼此沉重的呼吸声,朝着家里走去。没有了白天的参照物,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觉得陶宽的脚步有些凌乱了,陶磊这才说:宽,你歇一会,我来挑。陶宽没有太多的谦让,任由陶磊来替换一下,毕竟自己也是挑了一担茶子回家了,这才拿着手电筒回来接应陶磊的。如此这般的替换,终于到了离家不远的岔路口,陶宽就对着陶磊说:哥,你就回家吧,我把茶子挑到晒谷场去就是。陶磊没有说话,也低着头朝着自己家里走去。陶宽独自一人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扶着担子,朝着晒谷场走去。晒谷场上也没有了太多的人,虽然今天比昨天更早回家,但陶磊却落后了,反而比昨天还更晚到了晒谷场。陶宽到了晒谷场,也就朝着称走去,生产队长对着陶宽说:你家三个人怎么了,每天都是最晚到的,也没有看到你家摘了多少茶子。陶宽没有回答,而是凑过去帮着生产队长看称,生产队长也就没有接着调侃陶宽了,对着陶宽说:你把手电筒留下来,回家去吃饭,明天早上过来挑箩筐的时候,我把手电筒给你放在箩筐里去。陶宽应了一声,把手电筒给了生产队长,随后就朝着自己家里走去。过度的劳累,减少了银井湾彼此的热情,没有人再愿意去问陶家摘了多少茶子,陶宽也落得个耳根清净。穿过巷子就远远得看到自己家里明亮的煤油灯照着自己家门口,陶宽闭着眼睛也能走到自己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