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宽挣脱陶宽妈的抓捕,心里开心多了。要是被陶宽妈抓回家,首先是提溜着拎到河里,扒光衣服,再就是浸到水里,好好洗洗刷刷。夏末秋初,早晚都有些凉。所谓:八月秋风起,九月送寒衣,虽然早晚有点凉,但大中午还是有些热气逼人。但总的来说,天气开始转凉了。孩子屁股三把火,早上起来还是是两件衣服,到了太阳升起,陶宽也就就是扒拉衣服。尽可能凉爽些。陶宽的身体比陶磊强壮多了,皮实。属于皮糙肉厚的那种。人家这时候午睡吧,肚子上总得盖点什么,厚点的衣服,哪怕是枕巾也搭一下,不然会着凉。陶宽不会,陶宽可以在这样的午后,袒胸露乳,睡他个一二个小时,喝生水都不会感冒,也不会拉肚子。中国人喜欢烧水喝,不像西方人。他们打开水龙头直接喝水,中国人不会这样。从新石器时代就开始烧水喝,从河姆渡的陶器出土都证明中国人不喝生水。陶宽不同,他不用烧水喝,走到哪,喝到哪,哪怕是田里的水也照喝不误。人家都怕田水有蚂蝗,他不用怕,虽然那时没有太多的农药,但总觉得不是很干净,陶宽的肚子可以验证,田水是可以喝的。不光是喝水,随便喝,不拉肚子不感冒,还有就是睡觉。走到哪睡到哪,不管春夏秋冬。二年前的一次,陶宽回家没看到陶宽妈,就问过路人,你看到我妈吗,过路人大概也没听清楚陶宽说什么,随手一指。陶宽就说着过路人指的方向去找陶宽妈了,那时路人除了人走路外,骑自行车的都很少,路上很安全,走出村口,陶宽并不知道他走到外村了,大概也是走累了吧,在亭子外头,等陶宽妈回家。于是陶宽就一屁股坐亭子外的路沿的石条上。亭子是建在水边,是清末的亭子,全都是花岗岩石头砌起的。中间过道,两边则是石条供路人歇息。陶宽坐亭子外的石条上,不知是累了,还是太阳太大了,陶宽坐石条上竟迷糊了起来,身子一歪,竟躺在石条睡着了。石条比陶宽身子宽些许,供陶宽睡倒是可以。关键是石条外就是丈余高的凌空,底下则是一大整块的花岗岩,花岗岩边上是溪水。陶宽浑然不知,依旧酣睡如雷。却也没有翻身,也没有乱动。陶宽妈回家问陶磊,你弟呢。陶磊也一个人玩,自然没有看到陶宽。陶宽妈有些心急了,出了家门,便逢人就问,看到我家陶宽了吗。大都摇头,急得陶宽妈四处叫喊。也许是大白天吧,也许陶宽睡的地方是大路,一个走亲戚的女人,进了亭子歇息,好像看到亭子外的石条有个东西,起先还以为是石头,再一看好像是人。继而快步走出,真是个孩子。抱起孩子,心都悬了,石条比陶宽稍宽些许,只要陶宽睡姿不好,还是睡时乱动,陶宽必定坠落。看着下面坚硬的花岗岩,女人不由得惊出冷汗。女人抱起孩子,仔细打量,眉目间有些陶宽爹的影子。陶宽爹他们倒是很熟悉,那时也算公众人物了。做手艺的,乡间的货郎,都是他们所熟知的。女人抱起陶宽,拎起自己的东西朝陶宽家的方向走来。陶宽妈有些焦虑了。甚至叫家族里的人一起到附近看看,那时候也没有拐卖人口的事,关键还是怕意外伤害。正焦急时候,女人抱着陶宽回来了。陶宽妈看到女人也不是女人了,是送子观音,陶宽妈心中的神观音菩萨。也许是颠簸,也许是女人拎着东西,没有手稳,没走出几步,陶宽醒了。陶宽看着慈祥的女人,也感觉到女人手臂的有力,在女人的安抚下又睡着了。陶宽妈从女人手里接过陶宽,也并没有意识到陶宽的幸运。接过陶宽,随即转身向女人发出到家里坐坐的邀请。女人看到陶宽妈并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妇女,也想到陶宽家去坐坐。陶宽妈领着女人走向自己的家,路人陶宽妈不经意问起女人在哪里看到陶宽。女人本不想告诉陶宽妈,陶宽刚才的处境,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也不想有意邀功,也就轻描淡写得说,在亭子里看到陶宽的,确实也是女人坐亭子里看到外面石条上酣睡的陶宽。陶宽妈把女人领进门,把陶宽放地上,就去泡茶给女人喝。女人顺手接过陶宽妈的茶,那时候还没人做茶叶生意,都是自给自足,自己采摘茶叶,杀青,手培,晒干。茶叶有种自然的清香,没有现在的很浓的香精味。女人喝了茶,心神也定了些,才按下心慢慢诉说着陶宽刚才的处境,女人的心思是想告诉陶宽妈,以后要心细点,十月怀胎不容易。陶宽妈似乎听出了女人的弦外之音,也想到底是在哪里捡到陶宽的。女人想想还是挑明了告诉陶宽妈:我是从外村过来,坐亭子里歇息,看到亭子外的石条的孩子。孩子命真大,稍不如意,孩子就摔了。陶宽妈听到女人所说的位置,也惊张大了嘴。陶宽妈知道:就平时她自己空手走那里过都害怕,况且还是孩子。孩子清醒也就罢了,关键还是睡着的,睡得很沉那种。就算不小心伸个懒腰,也就摔下去了。陶宽妈也知道摔下去的后果。陶宽妈这才感觉到陶宽刚才的处境,感觉到女人真是陶宽的救星。也感觉到陶宽的命大和自己的疏忽。但今天确实有菩萨保佑,想着眼泪都出来了。女人见陶宽妈的悔意,女人也告诉陶宽妈,她准备回去了。陶宽妈也极力挽留女人在陶宽家吃饭,女人再三推辞,说家里的老少都等她回家做饭,再说她也是不经意碰到这样的事,女人更相信陶宽的命大。女人也不想陶宽家承受太多的恩情,随提出告辞,但陶宽妈,无论如何在女人的包袱里塞进四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