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起来做饭,打开水缸盖,心情很好,家里的水缸从来都是满的,男人很心疼女人,凡肩挑手提的重活,都不让女人沾手,更不用说砍柴,挖地了。女人只是静静地在家做些女工,洗衣做饭。女人很守妇道,从不去别人家串门,更不会多事。有人来问,家里的东西或者经济问题,女人一概回绝。等男人回家处理,男人做的决定,女人也都会去做,去完成。也不会打岔,更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发表自己的想法。安安分分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惹得其他女人的记恨。别人的女人出去说三道四,惹了是非,老公回家打自己的老婆,末了都说:你看看谁家谁家的女人,如何如何贤惠,多向谁家谁家的女人多学学,少给我惹麻烦!言外之意,村里只有女人才是女人,其他女人则不配女人的称呼。时间长了,村里的女人也就慢慢疏远了女人。女人以前也去河里洗衣服,别的女人就明里暗里得挤兑女人,女人也就受着,受不了了就向男人要在自己的院子里打井,也许男人也听得一些关于女人的话,也乐意打井给自己的女人用。如此一来,女人更难得去河里洗衣服,也渐渐隔绝了同村里女人的交往,也落得耳根清净。也不再去河里洗衣服了,没事时候种些常见的花,大多都是男人从山里挖来的,兰花最多。
女人烧开水,把淘洗的米倒进锅里,又要去灶里添柴,又要照顾锅里的米,不让生成锅巴,等米成半熟的时候,则用筲箕,搁木盘上,捞起锅里的米,倒进筲箕里,米汤则通过筲箕的缝隙流到木盘里,再用水浇半熟的米饭,让米饭更干净,更利索。这样的半熟的米饭客家称其为“生饭”。整个过程就叫“捞饭”。等中午蒸熟即可,节省时间,也不太坏,不像现在有电饭煲,高压锅做饭。
捞饭的筲箕是篾编成的,凡用竹子破篾编成的统称“篾匠”,南方的竹子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因地取材也算物尽其用。破篾的粗细就看师傅的手艺,太粗的缝隙太大,米容易掉水里。捞出来的饭少,划不来。细,缝隙太小,不过米汤,饭粘糊,不爽口,也容易坏。手艺好的篾匠就拿捏得很好。筲箕因为要过米汤,所以板结,米汤过滤不了,饭就捞不好吃了。所以,筲箕得每天浸透了再洗,挂起来晾干,第二天才好做饭,偷不得懒。
女人倒想起,家里做筲箕时,篾匠师傅讲过一个笑话:就说隔壁村里有个非常懒的妇女,她每天捞饭后都不愿洗筲箕,一段时间后,筲箕就因为米汤板结,完全不过水了,也捞不了饭,男人每每吃饭感觉和粥样很不爽,一次说妇女懒,妇女不乐意了就和老公吵,吵到最后,都是妇女吃亏,挨打了,妇女感觉很憋屈,就去找篾匠理论,你打的筲箕怎么就不滤米汤了,篾匠也一头雾水,叫妇女把筲箕拿来看看,妇女也感觉应该把筲箕拿给篾匠看看,等篾匠看到筲箕,几乎是哭笑不得,火上来用力一脚把筲箕踢进门前的阴沟里,叫妇女明天来拿。那阴沟水脏得人都不愿靠近,其臭无比,妇女也捡不了,只得回家。第二天,捡回家洗洗刷刷,居然变新了些。用来捞饭也很滤水,妇女很开心,至少不用去和老公吵了。逢人必夸师傅手艺好,筲箕过下他的脚也会更好用。想到这些,女人总露出点笑容。也许是高兴,也许是嘲笑。
捞好饭,剩下的米就煮粥了。粥的浓稠和稀薄就看家里的情况了。家境贫寒的,捞去半熟的米饭后只剩下米汤,米汤是大米的脂类,农村人认为是最营养的,男人在外做事的辛苦,女人还是让最稠给男人吃,因为没有多少米粒还是不顶饿,没到中午,就前胸贴后背了。“天将午,饥肠响如鼓”,只能硬撑到中午。女人就更苦了,只能喝点男人剩下的米汤更是面黄肌瘦。而家境殷实的会多留点米饭,那样就更顶饥。南方农村的早上基本喝粥,城里人才喝豆浆吃油条。下粥的菜大多是昨晚的剩菜,手巧的会做些干晾菜只有请人做事或者是贵客才炒油酥豆。南方的粥就是捞饭剩下的米汤,而史书上说赈灾的粥,其标准是包布松开,饭不散,筷子插入不倒,我们南方人管那种粥,那叫饭了。
女人心疼自己的男人,捞完饭,还多放些米饭下去,自己舀些米汤,纯粹的水和米脂,没有米饭,等男人回家,女人就说吃过了,去井边洗衣服了。男人吃着近似干饭心里暖暖的,知道女人心疼自己,做事也更为女人多想想。下粥的菜,是女人自己做的,脆,嫩。爽口。男人吃饱就下地干活了,女人洗完衣服回家,看碗里还有很多米饭,知道男人心疼自己,故意留给自己,跟开心,很满足。扒拉完碗里的米饭,才去洗碗,一天的功夫就从吃完粥开始。女人就该去晒衣服,趁着好太阳晒干衣服。接着就去地里摘菜,女人知道男人喜欢喝点小酒。要喝酒就得有好的下酒菜,女人宁愿自己少吃点,也得让男人有口好菜下酒。其实嘛,男人自己倒不是特别在意下酒菜,但女人还是翻着花样给男人做好吃的下酒菜。别人家是早上吃油酥豆,而她家里是三餐都有油酥豆,那时也还没有花生米,油酥豆倒是很好的下酒菜,香脆。数量倒不用太多,够吃就行。酒是红薯酒,菜是油酥豆。即使是这样,也很奢侈,豆可以做豆腐那样更营养,对女人也更好。红薯酒也更奢侈了,红薯可以切片放入粥里煮红薯粥,可以省下米和粮食,增加收入。更直接的拿红薯去喂猪,可以卖钱,增加经济收入,拿红薯酿酒就很心疼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