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的笑容一僵,表情难得的带上了不解:“怎么了?” 这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我恨得咬牙,不想理他,转身欲走。 他困惑的拉住我,“为什么生气了。” “我才没有生气!” “还说没有生气,嘴巴上都能挂油瓶了。” 我不吭声,一个人生着闷气,库洛洛一时也没摸清我为什么生气,我的余光瞄见他和侠客一起在角落里说了些什么,侠客一脸无奈的样子。 库洛洛和他交谈完又走回我这里安抚我,“楼上的房间里有一些可以玩的东西,要去玩玩看吗?” 我的脑海中突然脑补出飞坦玩弄受刑的人的画面,这群人玩的东西绝对和我所想的不一样,我警惕的看他一眼:“是什么?” 侠客一脸无害的笑着:“是游戏机哦,小草有玩过吗?” 啊游戏机,感觉自己已经八百年没玩过了,我的号还好吗?眼睛唰的就亮了,一脸期待。 看出了我的渴望,库洛洛轻笑了声,带我上楼去玩。侠客还来不及介绍,我就精准的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游戏机,像注视着恋人一样深情而又热切的看着它。 侠客饶有兴趣的看我:“你会玩呀。” “嗯。”我随意应付着:“会玩一点。” 熟练的开机,进去游戏选择界面,这里居然还有网!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点开一个游戏,我以为我能和以前一样顺利的完成关卡,可是由于长时间未玩的生疏,还有缺失了一只眼睛后视觉上的不平衡、满是冻疮的手也因为寒冷而迟钝,最后没过多久我就惨死在怪物爪下,第一关都没过。 呆呆的看着游戏机,我已经是一个从最强王者掉到青铜的渣渣了吗。 沮丧的要命,闷闷的丢下游戏机不想再玩。 侠客看气氛不太对,一溜烟就跑了,库洛洛坐在了我旁边,表情颇为无奈:“怎么了,到底为什么生气?” 我感觉很委屈,听见自己尖细的嗓音:“你叫我来是不是为了想偷我的念能力?”话音未落我僵住了,我怎么就说出来了,假如他恼羞成怒真动手了怎么办,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满清十大酷刑,各种飞坦严刑逼供的画面。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好半天后我感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头上,还沉浸在脑海中的逼供画面中的我下意识的轻叫一声。库洛洛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你想什么呢,我的念能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是约克告诉你的吗?” 看他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我才微微放下心来,扭过身别扭的不让他去碰我。 他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我:“我并没有想偷走你的念能力,我只是在关心你的身体,感觉你每次用过念之后身体都会虚弱很多呢,脸色都苍白了。” 我闷闷不乐的问他:“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偷走我的能力吗?” 他认真的看着我:“至少现在没有呢。” 那就是以前果然是有想过的,这个人渣!当初他受伤拉着我出十三区的时候肯定是故意让那几个人把他砍成重伤,为了要我发动念治好他,好偷取我的念能力的。即使他那时候中了毒,但是将我的手印在那本书上不过只是一秒钟的事,相比得到一个重要的念能力这些都是小事。 库洛洛那双眼睛轻易的就看穿了我的情绪:“的确我最开始带着你的目的确实别有所求,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去伤害你,你冒着生命危险救过我多次,我也不会轻易就忘记和你在一起时发生的这些事,我并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也没有随意伤害身边的人的习惯。” 他俯身看向我:“一直以来我就想问你,你在害怕、犹豫些什么呢,不管什么时候你似乎从未有过安全感,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这样很不好,在流星街里死的最快的永远是这种人。” 我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看他,我所害怕的,始终犹豫着的,不过都是来自于内心深处深深的自卑。被爱人丢弃的痛苦,那一句句诛心的话语痛苦的挣扎,硫酸泼上去了,浇灭我内心燃着的所有的火焰,四肢被折断,折断我所有的自尊。一个人躲在阴暗不见天日的角落,任由内心的恶意滋生,害怕来自外界的任何一点光线,它们都会照射在我丑陋的面孔上,刺痛我,伤害我。 我曾经很努力的与心理疾病抗争过,并顽强的战胜了它,我很努力的踏出走向外界的第一步,想要忘记他。在我下定决心要忘记这一切的时候,命运又与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被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能让我依靠的人所杀死了。 你的出生就是一场错误,不过是一场谎言。破碎的心早已碎成千百片,连最后那抹温暖也要拿走。 然后便是新生,被生活逼着一点点低下骄傲的头颅,一点点硬上心肠,第一次伸手剥夺他人的生命,第一次被同伴们保护,却最终无法保护她们。年幼的女孩被杀死,那些美好的梦想还未来得及实现,那些欢声笑语转瞬不见。我想变强,可是有了强大的念能力,却没有能与之匹配的强大的内心,被丢去流星街,为了活下去,亲手毁去自己的容貌,亲手杀死一个个同龄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同伴,有了关心自己的朋友。我努力让自己像所有这里的孩子一样,适应这样的生活,开始自己的人生。我以为我好了,可是站在这个人面前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从未好过。 不过是站得太高,跌的太狠,摔的太疼。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深深的自卑包裹住我,让我从头到脚的一次次否定自己,你不过什么也不是。 一直以来,困扰我多年的并不是身体所遭受的伤害,而且库洛洛那诛心的话语,冰冷的表情。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身受重伤倒在那个雨夜的巷口里,我是富家千金,举着雨伞穿着公主漂亮的舞裙站在他面前,仿若两个世界。 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一身光鲜,强大、自信、毫不退怯,而我仿佛是从阴暗的角落里逃出的老鼠,所有伤口都被撕裂,狰狞的暴露在他眼前,甚至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不再有。 别人施加在我身上的诸多伤害,不如你给我的一句话更痛。 冬日的寒冷侵入我的骨髓,身体轻轻发抖,咬着指节,泪水下意识落下。 他强硬的将我的指节从口中拉出,我这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将手咬的鲜血淋漓。他把手指递到我口中,我不解的看着他,甚至忘记了哭泣:“干什么?” “不是在咬自己的手指吗,咬我的吧,我没你那么怕疼。” 怔怔的看了他好久,我喃喃道:“为什么?” “怎么了。”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明明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强大的身体,就连长相也丑陋无比,对你而言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好呢?” 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你是从来没有被人爱过吗?一个人无条件的对另一个人好,当然是因为他想对她好了,当然是因为他只是喜欢她。” “胡说,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你是这里人人都畏惧的大人物,爱慕你的人那么多,想要追求你的脚步的人那么多,我算是什么呢,和你走在一起都只能衬托出我更加丑陋,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会喜欢我这种人。” 他伸手碰向我脸上的伤疤,我下意识的想避开却被他轻易按住动弹不得。“你口口声声说着你不在意这些伤痕,它却将你困死在这里。你和我说你相信会有一个不在乎你外表的人出现,但是你却从来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不觉得这样很自欺欺人吗?” “难道不是吗?”泪水大颗滴落在他手上:“谁会喜欢这样的我啊。” “有啊。”他闷哼一声轻笑着:“我会喜欢啊。” 我愣了很久,他的目光里倒映出我所有的狼狈,我垂下头:“你只是想利用我,我了解的。” 他托起我的头,强迫我直视着他:“你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呢?你很弱小,我的同伴比你强大的多,你什么都没有,而你所没有的我都不缺,你看,你什么利用价值都没有,那我对你好,只能是因为我喜欢你了。” 指尖掐入皮肤,很快便被他发现抓住不安的手,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将我带入他怀中。他的心跳一如以往一般坚定,他一遍遍不耐烦的安抚着我:“我不知道你以前遭遇过什么,也不在意这些,但是如果你愿意,我以后去照顾你的,不要再害怕了好不好,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 我被最后一句话弄的破涕而笑。“什么呀,这么说难道你是我的靠山吗?” 他故意道:“你不是说过我是一个大人物吗,既然是大人物,在我的地盘想要保护一个人难道还做不到吗?” “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 “甜言蜜语才能捕获你的心呀。” “你是认真的吗?” “我对待自己的感情一向很认真,我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感情的人啊。所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的心一次吧。” 他看我的表情专注又认真,他向我伸出手,坚定、毫不犹豫,我沉默了很久,胆怯着、退缩着,迟疑着,最终再一次的轻轻搭了上去。 我还能相信你吗? 他擦干净我的眼泪:“都哭成小花猫了,我有这么吓人吗,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我轻轻开口:“库洛洛,你相信奇迹会到来吗?” 他认真的看着我:“老实说,我并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自己亲手去夺来。上天从来都不会赐给你什么,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必须自己去亲手握在怀里。” “好啦。”他帮我拉齐衣服,“到中午了,我们下楼去吃饭吧,知道你要来我还特地准备了你爱吃的饼干呢。” “在哪里?” “等你乖乖吃完饭再给你吃。”他捏了捏我瘦弱的胳膊:“瘦的和根麻杆一样了,还不多吃点。我可不喜欢骨瘦如柴的小孩子。”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我问库洛洛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的时候,侠客和我说过库洛洛喜欢身材好的成熟女性。当时我悲痛的看了看自己,然后还吃过很长时间木瓜配牛奶,最后体重和个子都吃上去了但是胸……不提也罢。 他们的午饭很正常,虽然都是些最普通的食物,但是干净而且分量也足,刚刚才喝了一杯牛奶,我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放下了碗筷。 吃完饭后我在这间屋子里好奇的逛了圈,两层上下共有十七、八个房间,一楼有厨房、洗手间和大厅,二楼有淋浴室,这座小楼从外面看并不大,里面却五脏俱全,甚至我还在墙角看到了电源插孔,这里居然有电,他们是从哪拉的电源线。 库洛洛真的拿来了一袋饼干给我,看了眼日期还很新,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味道居然还是巧克力味的,以前就很喜欢吃这个味道但是怕胖不敢吃,现在却可以放开肚子吃了。 他还带着我去看了他收藏的宝物,有名贵的珍珠宝石,也有古老的名画古籍,还有些奇特的生物器官,比如人鱼的尾巴,斯比克斯鹦鹉的羽毛、火红眼这些。 我一直觉得库洛洛有着固执的收集癖,就像我特别喜欢收集小裙子一样,看到喜欢的就想要,哪怕到手后放在那里一直到堆满灰尘也要先弄到手。 他的行为作风可以简化为:这个漂亮,我的。这个我喜欢,我的。这个有意思,我的。这个没见过,我的。 团员:好好好。 我以前就在暗地里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他们团的作风,大型活动永远是库洛洛今天又看上了啥,我们干一票吧,团长下了指令,我们干一票吧,团长喜欢这个,我们干一票吧。 讲道理,如果库洛洛是集团老总的话,这样的公司迟早药丸。 库洛洛挺高兴的问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他可以送给我,我瞅了瞅那些和鸽子蛋一样大的宝石,浓浓的暴发户气息传来,还有那些抽象的我一个字也认不出来的古籍,那些我觉得画风已经远超过我的灵魂画者,不禁陷入了思考,我觉得我的画风也不逊色于那些作者,为什么我没有红起来。 那些器官收藏之类的我就更无力吐槽了,光秃秃的一个灰扑扑的鱼尾巴,如果不是库洛洛说那是银色人鱼的尾巴,我还以为是菜市场杀鱼后剩下来的……羽毛倒是挺漂亮的,踢毽子应该很不错,火红眼……人的眼睛被泡在福尔马林里散发着浓郁的味道,看了简直要做噩梦,我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更疼了。 有些嫌弃的将这些还给了库洛洛,他看我兴致缺缺的样子有些疑惑:“一件也不喜欢吗?” 我直接拿起笔在空白的纸上画下一幅大作:“你觉得我画的和你珍藏的这幅画谁更美?” 库洛洛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我:“你要听实话吗?” “说吧。” 于是他诚恳的看着我:“你的画实在是……太丑了。” 呵呵,你的眼光也没比我好多少!世界上最可怕的审美就是直男的审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