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对我说过,这里不是战场。靠喝酒是喝不出感情的。
想在长安这座城里活下来,只有嘴巴放甜一点。我还不想现在就死,只好学着说好话了,而且这事能比学着杀人难吗?。”
大口饮着烈酒,小楼里的那个人说话还是这么的冷。
“有时,喝酒也是有用的,不过也要看和谁喝。你还是喝自己的酒吧……
我不喜欢听你说好话,城外也有个家伙在喝酒,他可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顺心的话来。”
叹了口气,女人的目光看向了城外的风雪里。
月光下,大雪如鹅毛,在一座湖心小亭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在独饮着佳酿,与月邀酒。
“所以他现在在城外,我还在城里。而且他只有酒喝,我除了酒却还有熟牛肉吃。
这般比起来,他还是要差了一些。”
一坛酒喝完,小楼里传出了一阵瓦罐破碎的声音,似乎酒坛被摔裂了。
伸手抚过一根花枝,干枯的枝条上满是白雪。一朵牡丹还顽强的盛开的风雪中,这是长安城最后一朵花了。
只是这朵花,只剩下了一个花蕊,几片干枯的花瓣在风中随时可能飘落……
洁白的手摘下这朵牡丹,女人冲着手心上的这朵花轻轻一吹。
下一刻,干枯的花瓣,像蝴蝶一样飞向了城外的风雪中,渐渐消失不见。
“这下连牡丹也没有了。这场雪下的,整个长安的花都枯了,到底是好还是坏?”
拂过手上的花灰,女人看着在风雪中逐渐消失的花瓣,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好是坏,不还是在您一念之间吗?”
小楼里的人,重新拍开了一坛烧酒,浓浓的酒香薰的女人脸上多了一丝红润。
两人不再说话了,一个静静的看着风雪,一个默默地在小楼里喝着酒。
许久后,女人轻轻开了口。
“帮我一个忙,你能拦住在城外喝酒的那个人吗?”
“可以,您让他进城来,我杀了他。”
“他进不了城。”
“我也出不了。他进城,他死……我出城,我死……您还不明白吗?”
………………
“也罢,你拦住城里的那个人也行。”
好看的眉毛皱了一皱,盯着城门下冷清的街道,女人缓缓说道。
“也不行,拦住了他。城外的那个人就有可能进城了,两个疯子若都出现在城里,死的人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小楼里的那个人再次出言婉拒,没有露面。
“城外的不行,城里的也不行。我开始怀疑每天用好酒和牛肉养着你,有点不值了。”
语气里略带一丝怒意,女人盯着那座阴森的小楼,冷冷的说道。
“可是只有我能守着这座长安城,要是我死了,又有谁愿意帮您守住这座长安呢?”
咽下一口烈酒,小楼里冰冷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到女人的耳朵里。
“那么,你就守好这座城。至于城里的那位,不让他过这座城门就行。”
冲着大雪,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火热的心情。
女人猛的转过身去,身后,那座小楼的门突然关上了。不知道是风雪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某种力量……
背后是黑夜与风雪,面前是繁华富饶的长安。女人伫立在城关上,她的目光只盯着一处地方。
在那片红灯暗淡的光芒中,显得有些喜庆与悲凉的出城大道……
风声里,脚步声传了出来,声音很轻,仅仅只是脚尖轻触雪地的音量。
可得细的不能再细的声音,还是被女人听到了。
她理了理衣衫,目光复杂的看着那里,看着那个逐渐走来的身影。
大雪中,透过灯笼的红光,终于看清了这个模糊身影的面孔。
这是个纤瘦的少年,破烂的衣衫很是红艳。在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小包袱,抱的紧紧的。
迎着风雪,少年独自一人走来。
月下风霜旧,离这个繁华的城越走越远,直到走进黑夜。
少年看上去很是孤独,长安城很大,可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手里那根快要断了的竹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