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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谈情说爱

楼盈雪不负当年英明,打跑了如意真仙,看着步香尘怀里的猫,忽然叹了一口气。步香尘不解,楼盈雪赢了,怎么还叹气?忽而想起师父萧分宜毫无踪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楼盈雪手长,一把拎起步香尘怀里的猫随手丢了……    “大师兄,你做什么?”步香尘对楼盈雪这种做法不解,“你把他变成猫,怎么还给丢了?”    “反正千叶传奇也找不出线索。我之前已经说过会替他们换一个国王,现在只是兑现承诺而已。”楼盈雪意兴悠然,“搬救兵也没什么头绪……”    步香尘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照她理解,天庭能人辈出,藏龙卧虎,竟而找不出萧分宜的踪迹?    “那必然是师父发生变故了……”步香尘想了想说道,“只要人没死,我们还有足够机会救出师父。但是你把一页书就这么丢了,那以后要怎么办?”    “那就看他的运气咯。”楼盈雪无所谓的说着,耸耸肩,准备去找三师弟不见荷汇合。    步香尘心中不忍,“大师兄,你这样不好吧。咱们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对一个凡人出手……对你的名声不好听啊。”    “我看你对他是私情未了。别再废话,不然我把你变做母猫,跟他凑一对。”楼盈雪扔下话头,一个人纵身入了云间。    步香尘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做人比较有意思。”    一页书被楼盈雪丢出去,栽到一丛草堆里,昏了过去。恰好,几个巡山的小妖怪不小心踩了他一脚,“喵!”惊痛交加之下,一页书浑身的猫毛都竖了起来。    “吓死我了!什么东西?”    “一只野猫而已,看你大惊小怪的,吓得跳那么远。”    “它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它叫什么?”    “笨蛋!我不是问它的名字。我是问它为什么惊叫?”    “你笨蛋!你踩到它的尾巴了,它能不惊叫吗?”    “哦!你看这只猫……皮毛光滑,双目炯炯有神,身形……优雅!捡回去……”    “我看你是脑袋坏了。大王叫我们出来巡山,你捡一只猫回去?大王肯定说我们没有用心巡山。”    “我们平时在山洞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养一只猫,多有趣。为我们寂寞的妖生增加乐趣。”    一页书陡然由人变为一只猫,他很不适应,很不习惯,很愤怒……很郁闷,也很无奈。听几个妖怪聒噪着将要如何处置他,他不禁悲从中来。遥想从前岁月,再到如今,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而且,他很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妖怪踩到了尾巴,他想看看这条尾巴还好吗?于是他转头找尾巴……    “你们看,这只猫在逗我们玩呢,它不停的转圈圈玩它的尾巴,多有趣!我们带他回去吧……”    “哼……你别忘了你的本体是一只獐子精,还有你,一只犬精,说到底我们都是同类。”    “那不就更应该带它回去?”    “猫要吃鱼,你负责抓鱼。”    “吃鱼好办,吃饭难办。”    “吃什么饭,我们又不是人……要吃就吃那个唐僧好了。”    一页书窝在妖精怀里,听到这几个妖精贼兮兮的讨论吃唐僧,立刻知道了萧分宜的下落。只是无奈他现在身不由己,口不能言,无法将信息传递出去。不过,他转念一想,活该唐僧被抓来吃,她那大徒弟太可恶了。    一页书跟着妖怪们回了妖精洞,洞府之中温暖如春,比外边炎炎夏日要舒服多了。而且寻常精怪聚集的地方总免不了污浊之气,可这个洞府却没有那些狐骚之气,也许是通风设施比较好。    “乖乖小咪咪,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    一页书心道,忍一时之气求万世太平。于是他忍着羞耻心娇柔的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喵——”……那妖怪一听,心都酥了半边。待妖怪离开,一页书立刻吐了吐舌头,这种风骚的声音难道真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吗?    必须得快点找到萧分宜。只有与她在一起,才能见到楼盈雪,让楼盈雪替自己解开术法限制,恢复人身。    因为是猫,所以飞檐走壁,藏匿躲避都是极为习惯自然的事情。但这洞府很大,洞与洞相连……也不知道妖怪会把萧分宜藏在哪里。想必应该是藏在最深的所在吧。于是,一页书继续朝洞府深处而行。    忽而,他敏锐的察觉有脚步声,立刻闪进一旁的石缝之中……一页书看到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位身穿白衫,头发似雪,眉眼妖媚的男人……男妖。此妖气质与别的妖精大为不同,一页书思忖,应该是这群妖怪的头头了。那么萧分宜就该在那洞内了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页书心道:楼盈雪真笨,机缘又差,完全不似吾,能这么快就找出萧分宜。    天者两靥绯红……一页书准备等他走过后,立刻跳出来。可是天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而坐在了一旁的石墩上。一页书偷瞄了一眼,这妖精怎的在发呆?到底何时才离开呢?真使人焦躁啊。    天者闭眼好似在回味,回味方才……萧分宜被他吓晕,人事不知。不过现在她人已经醒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分宜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土地公和小孩。这两人不是死了吗?明明是她亲眼所见!这妖精到底耍什么花样?    “只是障眼法而已。”天者平静说道。    听他如此说,萧分宜立刻坐起了身。    “障眼法?那么,这两个也是……”    “我答应过你,要与你做个道侣,自然说话算数。”天者认真说道,“他们并没死,你可以选择不信。况且,我也不须花费工夫变化两个假人在此。纸终究包不住火。”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先让他们下去吧。”天者挥挥手,立刻就又几个小妖怪上前拉走了土地公和小男孩。    萧分宜无暇顾及他此话是真是假,只是她陡然发现自己胸前垂着一缕黑色的长发!    “……”她绝不信,她是受过戒的高僧,竟然会长出头发?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萧分宜两手摸到自己头顶……顺着发丝慢慢来到胸前,一缕青丝在眼前,避无可避……萧分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你怎么了?”天者急忙扶住萧分宜。    “怎么可能?这,这怎有可能?”萧分宜自问,怎有可能,怎能长出青丝如许?    天者看她心神大乱,连忙安慰道,“这头发多好啊……”    看她双手手捏着缕缕青丝,神情发痴,天者又适时说道,“这是天意啊。”    萧分宜一把搡开天者,滚下床来,立刻朝南跪到地上,双手合十,“菩萨,菩萨显灵,菩萨救弟子啊……弟子,怎么会?怎么会生出这许多头发来?弟子……”再说也说不出什么,萧分宜又惊又怒,她一回头看向天者,“妖怪,你对吾做了什么?”    “分明是你起了嗔心……才会长出头发,怎么反而怨到我的头上。”天者心虚的说道,尤其是萧分宜一双眸子望过来,勾魂摄魄。在此情形下,他不敢与她对视,只得勉强辩驳。    “好!好!!!”萧分宜站起身,在屋子内四处疯找剪刀,这等青丝绝不能留,早日绞了头发才是正理。    “你在找什么?”    “剪刀。”    “你要绞头发?好好的头发,你为何绞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呵,是了,似你们这些遁入空门的人,六亲不认,又怎么会顾念父母恩情。”    “勿要再满口胡言。”    “这屋内并没有剪刀,不必枉费心机了。你方才是在求南海观音吧,我看这是天意,你求了又有何用呢?”    “什么天意?”萧分宜转过身喝道,天者从没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狠厉的表情。但是萧分宜大失常态,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天者慢慢说道,“当年……你也是这种神情……”    “住口!”萧分宜气怒交加。    “哼!你要我住口有何用,事情已经发生。你不要妄想又如过去一般,以死结束一切……”天者还口道。    萧分宜虽然急怒,但是她绝不会去寻短见,不只是因为此事尚有解法,更何况她身负取经重任,岂可轻言一个死字。    “你……态度变了。”天者试探说道。    萧分宜一转身坐到了桌边,她只觉得方才心血涌动下,胸口痛不可挡。    “我先前如何能活?”萧分宜开口问道。    天者讶然她能迅速镇定,“那是因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萧分宜冷笑,这妖怪一定对自己使用了手段。她原本是清圣的佛门弟子,此刻,她一笑,唇角边还沾染着殷殷鲜血,一头乌发披散,眼角处是余怒后的冷光……这样子倒是与圣僧两字差了许多啊。    睁开眼,天者眼前还能浮现起萧分宜的样子,他的心神完全被她摄住。他不禁在想,当初柳翠翠与明光之间又该是何样的旖旎情思呢?天者在神游天外,而一页书卧在石缝之中难受不已。    “大王,大王……”小妖怪的呼声闯了进来,惊醒了天者,他连忙站起身,又摆出清冷的样子。等到天者一离开,一页书立刻跳了出来,慌不择路直直朝洞府深处跑去。    “唐僧……”一页书开口呼唤,无奈只有几声喵喵喵……瞧得前头终于有了亮光,一页书立刻快跑了几步,进去洞府后,他也无心光顾周围的奇花异草,挨着大石墩遮蔽着他的身形,轻轻一跃跳到了石墩上。    这房内无其他人,只看见一人披发背对着自己趺坐在石台上。一页书心中忍不住疑惑,此人是谁?他有些不敢靠近,立刻喵喵喵的叫了几声。    萧分宜听得有猫叫声,才慢慢转过身。    一页书望着此人一愣,她身上披着一领金襴袈裟,绿色的四合如意云纹地,织金襴,襴上饰海水和灵芝。袈裟左肩下缀着一枚大玉环跋遮那。她一手微微抬起,广袖一展……    这……这个人真的就是萧分宜?    一页书看着她,她也看着一页书。    萧分宜缓缓站起身来,一页书不得不仰起头看向她。    “哪里来的猫?”    一页书心思一稳,想到自己此刻在这人眼中只是一只猫而已。    萧分宜走到一页书身边,“通人言否?”    一页书望着她,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垂下头摇了摇。萧分宜笑了一声,“你是还没有修成人形?”    “是那妖怪遣你来此与我做伴?”萧分宜冷冷一笑,她嘴角的血迹已经洗掉,只是面色又显得苍白,但是眼眸却黑的发亮。    一页书只想着自己一箭没将此人射死,日后……恐怕少不了报复吧?    “过来。”萧分宜朝他招手。    一页书想了想,才跃下石墩,朝萧分宜走去。    “你既然听得懂人言,证明你也是有慧根的。”萧分宜说道。    一页书心道,屁,我本就是人,不是你那该死的大徒弟,我不会是这个模样与你相见。    萧分宜看这猫神情倨傲,不觉莫名,“我看你不想与我做伴……”    一页书一爪盖到萧分宜的僧鞋上……萧分宜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慢慢蹲下身。一页书趁她不备,跳到了她的肩头,尾巴扫过她的脖颈。萧分宜眉毛一皱,“你倒是喜欢跳得高。”说罢站起了身。    一页书听她声音沉郁清亮,颇有大师风范,心道,唐朝人物果然不同凡响。等我恢复人身,再与你好好论道……只是,西梁女国的王宫之内又是另一番变故。    “你们国王已死,我看你……可以取而代之,国不可一日无君。”楼盈雪一边说一边把通关文牒戳到了千叶传奇面前。    千叶传奇两条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此话从何说起?”    “你不想做国王我也不勉强。不过,通关文牒——麻烦给盖印吧。”楼盈雪说道。    “空空!”罗睺开口想要劝阻楼盈雪这样的行为。    不见荷今日与罗睺碰面,罗睺问她说,我喊你师兄盈盈,她很是不高兴。不见荷只道,我师兄法名孙悟空,你该喊她的法名,兴许她就乐意了。    步香尘心里哈哈大笑,罗睺不解风情。    楼盈雪大手一挥,“星官请退到一旁,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叙旧。”    “师兄,大师兄……”步香尘上前扯了扯楼盈雪的袖子。    千叶传奇已经晓得楼盈雪这班人不凡,只是他实在不相信一页书已死。就算人真的死了,那又到底是怎样死了呢?    “你肯定怀疑我的话是真是假?我告诉你,现在我师父生死不知。一页书害她枉死,一命抵一命。我师父要是再入轮回,他也得陪着。所以,你不用再迟疑。本来嘛,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最后一句是楼盈雪当年造反天庭的名言,现在拿出来劝说千叶传奇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罗睺听了怕楼盈雪又生事端,于是也走上前对千叶传奇说道,“这通关文牒……还是盖了为好。”    “国事岂可儿戏。”千叶传奇说完,只觉得殿内气氛陡然一降,眼前形势比人强,他又道,“国玺在国主宫中,擅用国玺是死罪。所以此事,我须得与朝中几位大臣相商。诸位在此等吾一个时辰……”    千叶传奇拿着通关文牒出了大殿。    不见荷走到步香尘身边,“二师兄,你这肚子又大了一圈?”    “哼!”步香尘气的一哼。    罗睺看步香尘的大肚子,不觉胆战心惊,好好的和尚取经怎么还把肚子搞大了?他认为还是要快快助楼盈雪把萧分宜寻到……    “我再去一趟解阳山取来落胎泉。”楼盈雪说罢要走,却被罗睺拽住了胳膊。    罗睺道,“我陪你一起去。”    “去就去,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楼盈雪袖子一牵,拽回了自己的手。    一眨眼,两个人已经消失在大殿之中。步香尘觉得头痛,“不见荷,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师兄,这也是为你好。西天取经,路途遥远,带着一个孩子恐怕不妥。”    “哼……我生下来给别人抚养……”    “母子连心啊。你一走了之,扔下孩子给别人养,这也太不负责了,长痛不如短痛,二师兄早些下定决心吧。”    “不用你来说教。”    不见荷看步香尘心思浮躁也不好再与她说下去,转而开始担心起萧分宜的处境了。    “不知道师父现在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唉……想起来就让人担心。”    “唉,师父也算是吃过妖怪苦头的人,会随机应变的。”    “二师兄,这国王是真的死了吗?”    “大师兄的话你还不相信?”    “我只是觉得大师兄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你这个想法倒是和我一致。不过他可是一箭射倒了咱们师父,你说大师兄会不会……”步香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见荷咽了咽口水,点头道,“阿弥陀佛,希望他走的安详。”    “你且别管他,等大师兄回来,我这孩子可就……走的可怜了……”    不见荷对步香尘的抱怨算是无话可说了。    楼盈雪与罗睺来到了解阳山。    “这山中倒是也不曾有什么妖气……”罗睺说道。    楼盈雪道,“妖都擅长掩盖自己的气息,否则路过的道士和尚岂会放过他们。”    “那如意真仙本领如何?”罗睺问道。    楼盈雪道,“远不是我的对手。”    “那便省事了,咱们快去寻落胎泉吧。”罗睺提议道。    楼盈雪在前面带路,两人沿着山道一路向上,来到后山,只见那落胎泉已经被人夷为平地,找不见踪影。    “这,怎么一回事?”    楼盈雪冷笑道,“定是那厮毁了这里,待我去找他算账。我不惹他,他倒是会惹我。”    “慢……你上哪里去找他?”罗睺道,“稍安勿躁。”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楼盈雪折回身,朝聚仙庵而去。    落定在庵门前,楼盈雪掣出如意金箍棒,轻轻一挥,霎时就将一座偌大的聚仙庵扫平……    “何人胆大毁我庵门?”如意真仙跳了出来。    楼盈雪冷哼一声,“那落胎泉可是你这厮毁了去?”    “是我如何?”如意真仙也不惧楼盈雪,“这泉水为吾所有,吾想如何处置,还需要听汝的吗?”    “今日非打杀了你这妖怪不可。”说着,楼盈雪举棒朝这如意真仙的脑袋砸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大圣,手下留情……”由远至近,一声留情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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