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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心有所属

萧分宜对尚风悦是翘首以盼,期待着从他那里得到好消息。那就是西梁女国的国主能够在通关文牒上盖上关防大印。然而,她等来的消息却并不如人意。只是,她见到了西梁的国师——千叶传奇。    千叶传奇因是本国国师,自然坐在大厅的主位。萧分宜领着自己的三位徒弟谨慎的立在阶下。千叶传奇发现面前这四个人神情各异。为首的这个和尚头戴一张青葛布头巾,脸庞倒是洗的干净,只是因为面部长时间暴露在恶劣的环境之中,面上已是黢黑。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此刻正礼貌又恭顺的望着自己。千叶传奇又把眸光投向她身后的三个徒弟,大徒弟又名楼盈雪,神情冷淡,站在她两个师弟的中间。还未等千叶传奇把眸光移至步香尘身上,步香尘已是先朝他抛来了热络又激动的眼神,这种眸光令千叶传奇有些不舒服,因此他没有正眼去看步香尘,而是飞快的扫了不见荷一眼。这女子似乎很拘谨,自己眼神刚落在她身上,明显看到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大师,鄙人是这西梁女国的国师……”千叶传奇率先自我解释道。    萧分宜立刻俯身行礼,“见过国师大人。小僧名萧分宜,自东土大唐而来,路过贵宝地。请国师大人代为引荐贵国国主,赐予通关文牒,放贫僧等人西去……”    千叶传奇道,“圣僧的意思,我已悉知。我会尽快将此事禀告我王,请大师静候佳音。”    萧分宜听他如此一说,心中立刻有了不妙的感觉。莫非这西梁女国的国主不在?即是如此,还是宜早打听出结果为好。她开口道,“请问国师大人,贵国主是不在国中吗?”    “那倒也不是。圣僧不必多想,吾国主一想喜好佛道,必不会阻拦尔等西去。倘若听说尔等来自东土大唐,说不得还会赏赐程仪以表礼佛之心虔诚。”    萧分宜听完是半喜半忧。喜的是西梁女国的国主是个同道中人,应该不会多加为难。忧的是这国主到底会在何时放行自己等人呢?    “驿馆简陋,怠慢了几位贵客。”千叶传奇开口说道,“吾有幸代我王邀请诸位王宫一行。想必我王听说诸位来到后,会尽快赶回王宫。”    尚风悦一直在旁边一言未发,现在听到千叶传奇如此说法,才明白他为何邀请师徒四人进入王宫了。    萧分宜本想推辞,但是她身后的大徒弟楼盈雪伸出食指捅了捅她的后腰……她只得改变主意,表示愿意跟随千叶传奇等人回宫。师徒四人之中,最高兴者莫过于步香尘。起先,她见到尚风悦便觉惊为天人。现在见到千叶传奇,更是令她倾心不能自拔。臣子已然如此勾魂摄魄,想必这国主更是个中尤物……步香尘期盼着早早的与西梁女国的国主见面。    楼盈雪走在萧分宜身后,低声道,“师父不用怕。”    萧分宜并不害怕,她只是担心西行之路被耽搁,因此说道,“为师并不害怕,只是有些踟蹰。不知西梁女国的国主是何心意?”    楼盈雪淡然一笑,“住在王宫比驿馆安全。而且,王宫护卫一定严防死守,二师弟也能消停点。”    提起步香尘,萧分宜皱了皱眉头。步香尘频频在美色上误事,一而再再而三。可是萧分宜天生心慈手软,除了事后对步香尘耳提面命,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制住这徒弟好色的恶习。    “师父……”步香尘小步紧着挪动了几步,挨到萧分宜跟前,“师父,过会儿到了王宫,你就说咱们人困马乏,让他们备些上等的嚼头……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双身,这吃不好睡不好的,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儿。”    “你还真的想要这个孩子?”楼盈雪在一旁问道。    步香尘立刻提防的看着楼盈雪,“大师兄此话何意?这……虽说是意外得来的,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吧。况且母子连心是天生的。”    楼盈雪听她一番无稽之谈,不作回应。萧分宜却沉思了片刻说道,“为师会跟他们说安排些好吃好喝的,只是是否安排,也看人家答不答应。”    步香尘正因为萧分宜这种软弱不决的性格,屡次逞能,苟安至今。楼盈雪也了解这位师父的性格,心中虽然有时不忿,也只好忍耐着。    “这孩儿能跟着你上西天么?”楼盈雪状似无意的问道,“见了佛祖如何说,要说是你因缘得来的一子?还是你准备就此拆伙,留在这西梁女国?”    步香尘的心思被揭穿,颇不自在。但是她一贯耍滑,嘴上绝不承认,只嘟囔道,“大师兄何苦嘴上不饶人。真到了那不可不决断的时候,我岂会拖累了师父。再说,自上会菩萨点化,我就绝了回高老庄(春宵幽梦楼)的念头了。师父,你信不信我?”    萧分宜看了步香尘一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确实让自己有几分不忍心。于是开口道,“小楼,不必再说。为师相信八戒绝不会辜负菩萨点拨之意。”    楼盈雪心中冷哼一声,如果步香尘坏了取经的好事,只有打断她的狗腿。步香尘心中却想着有萧分宜做靠山,自己这个大师兄还不是任她搓圆揉瘪。    师徒三人心中各有计较。唯有不见荷默然不语,只是紧紧缀在她二位师兄的身后。她眼神黯然无光,面上也是黢黑。而且她似乎有意敛藏自己的气息,因此在人群中几乎没有存在感。正是因为她这种习性,步香尘从未将这个三师弟放在心中。可是现在步香尘感觉这个默默无闻的三师弟也是自己争取的对象。于是她转身靠近不见荷,“唉……”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急着说话。    不见荷看步香尘满面愁容,以为是她心里担忧肚子里的孩子,连忙开口说道,“二师兄,你身体不舒服吗?”    “是呢,觉得有点头晕。自从肚子里有了这个孩子,我就觉得那哪儿都不舒坦,别扭死了。”步香尘不爽的扭了扭身体,不见荷赶忙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臂。步香尘顺势靠在她身上,“刚才大师兄说不让我带着这孩子去西天见佛祖……这,叫我怎么忍心嘛?”说完,就哭了起来。    不见荷张了张嘴,她心里只是单纯的想着一路顺利,求取真经。步香尘这个孩子确实有些棘手了。    “怎么?你也和大师兄一样狠心?”步香尘看老实巴交的不见荷居然一反常态的沉思不语,不由急了,“你可不能学大师兄心狠手辣,没良心……平时我待你不薄,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反水……”    “这些事情……都得听师父的。”不见荷说完抬头看了看前面萧分宜的背影。    步香尘顺着她的眸光也看向了萧分宜。    “师父知道什么……一路上畏畏缩缩的,除了会喊‘小楼’两字,就是念紧箍咒,再不就是罗里吧嗦的说一大堆没用的废话。”步香尘双手抱在胸前,对不见荷继续说道,“马上就进入西梁国的王宫了……”    “嗯。”不见荷应了一声,对于步香尘的说辞,她同意大部分。    “师父不懂得享受,但是你和我当年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要端出架子,摆出我们的气派……让他们开开眼界。”步香尘一边说着话一边理了理自己的云鬓,不知什么时候手里还摸出一张铜镜,对镜贴花黄。    不见荷看她故态复萌,提醒道,“二师兄,王宫禁地不好放肆……”    “客人是不能放肆,但是主人就可以随意了。”步香尘神秘兮兮的一笑,她决定她必须要和西梁国的国主发生点什么,由客人转为主人。    西天路途遥遥,好生无趣。哪里比得上美男云集的西梁女国,真是人间仙境,永生常驻,才是惜福。    “师父,有的人已经和你不是一路了。”楼盈雪耳力了得,对步香尘的打算一清二楚。    萧分宜想了想没有说话,她认为此地不宜久留,毕竟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西梁女国的王宫与唐长安城的恢弘气度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它也自有自己的风范,金色的穹顶笼罩的宫殿内,都是奢华的玉石装饰。一路随着国师千叶传奇的引导,萧分宜又见识到这异域国度的不凡。繁花连绵,流水汤汤,雀鸣鸟啼,四野葱茏……步香尘越看越是满意,不由轻轻抚了抚自己了肚子。    “这里是接待外宾的光禄寺。”千叶传奇抬手示意。    萧分宜立刻合十道谢,顺着他的指引,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座圆顶金屋坐落在绿茵之间,门口站立着两排金吾卫士。正如先前众人对她们的好奇,这些金吾卫士也忍不住对四个女人好奇,盯着四人目不转睛。尤其是投在步香尘身上的眸光更是热烈……    萧分宜轻咳两声,身为师父,她还是比较镇定,这样的场面她也能应付。她开口礼貌道,“多谢国师费心安排。我师徒四人在此真是打搅。”    “圣僧客气了。”千叶传奇不以为意道,“我已经给国主发信,想必接信后国主不日就回回宫。到时候面见国主,还请诸位不要失礼。”    “国师……”一声宛如黄鹂般清脆的女声响起,萧分宜不由喉咙紧了紧,这样娇嗲嗲的声音来自她的二徒弟步香尘。    众金吾卫士听到这样动听的女声,浑身骨头已酥。千叶传奇转过脸看向步香尘,只见她袅袅娜娜走到自己面前,张口道,“国师,娶妻了吗?”    “八戒!”萧分宜觉得自己再不阻止步香尘就会有大麻烦了。    楼盈雪却一点都不着急,像是看好戏一样。如果步香尘惹毛了千叶传奇,自己四人被关起来了……说不定还是另番奇遇。    “国师,劣徒无礼,请勿见怪。”萧分宜十分诚恳的替自己的劣徒道歉。    千叶传奇当然很不舒服,因为他觉得步香尘看自己的目光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衣裳……他看在萧分宜的面子上,决定暂时放这个女人一马。    尚风悦一直跟在千叶传奇身边,抿着唇,忍着笑意。但是,他没料到步香尘朝他抛来一个媚眼……害得他浑身一抖,真是勾魂的一眼啊。    安顿好师徒四人。千叶传奇与尚风悦一起来到办公署的文澜阁。尚风悦先叹了一口气,千叶传奇看了他一眼,“驿丞何必叹气?”说完,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盏准备饮一口静心茶。    “我看那个叫八戒的心性不纯……”尚风悦想起步香尘的媚眼,浑身一哆嗦。    “不是叫步香尘吗?”千叶传奇纠正道。    尚风悦看了他一眼,心想,国师倒是很快记住了那女子的名字,想必是……    “你在想什么?”发现尚风悦脸色变幻莫测,千叶传奇觉得恶寒。    尚风悦转了个话题,“主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已经传了信。”千叶传奇简短的回答道。    尚风悦又叹了一口气,“主公真是对那个人用情至深啊。”    “那非是你我该关注的事情。”千叶传奇说道。    尚风悦却是笑道,“家事国事都是一件事。”    “这话怎么说?”千叶传奇问道。    “主公也该有一位伴侣啊。既然感情已深,不妨接到宫中。何必这样一心挂两头……”尚风悦想了想又道,“王后之位虚悬多年,也该落定了。”    千叶传奇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    “国师也认同?”尚风悦问道。    千叶传奇道,“我何必为此事费心。”    尚风悦不由一笑道,“国师准备解甲归田,挂冠而去了吗?”    千叶传奇道,“我不走,如何给驿丞腾位置。”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尚风悦俯身道,“我何曾觊觎国师之位。”    “但我认为,你更得主公欢心……”千叶传奇此话说得暧昧。    尚风悦无端一阵恶寒,立刻拱手告辞。    “慢走……”千叶传奇目送他仓惶离去的背影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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