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新微怔,以前她曾听大哥提过,有些药浴泡起极为痛苦,不仅味道难闻,且在药力发散后,疼痛会由五脏六腑蔓延至四肢百骸,非常人所能忍受。
“小婶婶,你是不是很怕我小叔啊?”
一声阴恻恻的戏谑将时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瞪着他,反诘道:“你不怕吗?”
“我怕吗?”
时新投去肯定的眼神,等着他的反驳,不料听到的却是一声爽朗大笑。
帛长渊悠然转身背靠廊栏,偏头看着时新,另一边长臂一伸,就掠走了玉絮手里的乌梅糖,他举到眼前看了一会儿,“啧”了一声,甚是鄙夷道:“小婶婶,你怎么喜欢吃这甜腻腻的东西?”
玉絮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看了看时新,瘪着嘴几乎快哭了起来。
见状,帛长渊的笑容愈加灿烂张扬,还一反常态地尝起了这个往日里他碰都不会碰的小食。
“好吃吧?”时新语调上扬,颇有炫耀的意味。
帛长渊咂咂嘴,却答非所问,他说:“小婶婶,我突然觉得他们说的也挺对的。”
“诶?他们?谁?”
“钦天监那些废物啊。”
“啊?”时新听得云里雾里,“他们也喜欢吃这个糖果子?”
帛长渊大笑,“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时新斜睨着他,又说:“你不许再笑了!”
搞得她好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笨蛋。
帛长渊咽下了笑声,眼底的笑意却一分没减,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极大的秘密,“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前,他们就满京城放出了消息,说你命格好,什么三岁时被拐子骗走,结果翌日自己回了府,还有五岁时……嗯,最主要的,是说你旺夫。”
旺夫……
时新面上一红,嗔道:“胡说什么!”
“你可不能诬赖我,这都是他们说的,而且你看你一来,我小叔就……”
调侃戛止,帛长渊往不远处的檐顶瞥了一眼,眸中怒火闪动,沉声嘱咐:“风铃响了就进去。”
话音落下时,他已轻身一跃,没了人影。
廊内留下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而最为要命的是,还没等她们完全反应过来,耳边就隐约传来了悦耳风铃声。
时新指着对面的偏房,讷讷问着:“你们……你们听到了吗?”
两丫鬟齐齐点了头。
风铃响了就进去?可偏殿里边的人是帛锦昱,还是正在泡着药浴的帛锦昱!
时新的眼前闪现出他那张俊脸,然后顺着慢慢下移……
“诶!”她拍了拍自己已经涨红了的脸颊,压下了那些浮薄而危险的想法。
身处陌生府邸,两丫鬟一时拿不准主意,纷纷看向时新:“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时新捏着小拳头,与她们交换了眼神。
“你们这等着,我去看看。”
一迈出长廊,时新便听到了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且越靠近偏房,就越难以控制。在门口站定,她迟疑了一下才轻叩了房门,试探问着:“你你在吗?”
……
回答她的,除了萧瑟寒风并无其他。
想着帛锦昱可能没听到,她又问了一遍:“你在不在?”
……
仍是无人作答,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敢再耽搁,直接抬手推了门,却不料须臾间房门被人从里侧拉开,她一时没收住脚步,直直跌了进去,胸腔里溢出一声惊呼,她已撞上一道精瘦的胸膛。
清幽药香萦绕鼻尖,不用睁开眼,她也能猜到此时挂在了谁的怀里。
“我……”她想撑着椅座站起来,却在慌乱中不小心压扯到了他的长袍,顿时羞愧难当,赶忙抬起了头,目光掠过他胸膛处的那一小片朱红时,又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那形似桃花花瓣的印记竟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几乎无异!
她往前倾,想要靠得近一些进一步确认,那人却拢了拢长袍,挡住了她的目光。
“让我看看。”
她急切地伸出了手,却落入了他寒凉的掌心之中。
“投怀送抱?嗯?”他语气玩味,还带着些揶揄。
时新只觉面红耳热,低声解释:“不是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我只是想看看。”
“想看什么?”
她隔着衣袍在他那朱红印记处轻轻点了点,“这里。”
“这里啊……”帛锦昱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唇角淡挑,徐缓道:“这里恐怕不行。”
听到他的拒绝,时新仰起小脸冲口而出:“为什么不行?”
而匆匆赶回来的帛长渊只听到了最后的两个字,亦是一样冲口而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