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里，卡卡。”她想了想，试探性地指了洞穴边缘的一块空地。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卡卡瞪着她，尾巴甩她的腿，打得很用力，皮肤能感到痛感。林可慢了一点放下手，“卡！”它生气了，再次要把她推下来，而且还要再咬她。

“好吧，”林可艰难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海水不小心浸入眼睛里，刺痛起来。“来，”她笑着说，脸上湿漉漉的，腿上和手上被啃咬过的伤口也剧烈地痛起来了。“我们换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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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金色的眼睛就这样与林可对视，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定格。月光沉在水中，漂浮上来的头发将它围绕，载浮载沉的阴影。这看起来像一个最令人惊艳的童话的场景，又像魔鬼冒出水面，怪物在人类面前展现身形。啊，这就是人鱼吗？和林可压在身下披头散发狼狈的俘虏，才刚刚对上号。那是颗很小巧的头颅，苍白如玉的皮肤，轮廓和骨骼都很美丽。金色占据了整个眼眶，令那半张脸的神情看起来很非人，明明那几乎与人类无异。但林可的确知道，在水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她已等待许久了，哪怕她还不知道自己等到它时，要做什么。见到它时，意外地平静，她仅仅是坐在那里不动，将眼睛从手机上移开，像最漫不经心的邂逅。她打了个招呼：“hi？”

人鱼随着她的动作应激地向后避，仿佛林可吐出的声音自带刀刃，会割伤它。那张脸因为向后让开而露出更多样子：它的嘴里咬着肉，一缕血流从嘴角流下来，滴入水中。这是个怪物，以野兽独有的懵懂和残忍警惕着林可。金色的眼睛似乎不会眨动，这样看着人的时候，非常令人害怕。林可微微前倾，那颗头颅也随之后仰。露出水面的下颌两缘张开，能看见精巧的血线。——那是鳃。黏连凌乱的长发下，耳鳍支撑起一些空间。

这种狼狈，显得它更加地危险和凶狠。它含着肉对林可龇牙，露出嘴唇下锋利的牙齿。

“caa！”它发出示威和警告。仅仅是这点溢出的声音也尖锐地冲击林可的耳膜。林可表现得很平静，将准备好的肉摆到它面前，随后后退。

哗啦一声，头颅潜入水中，受到刺激的人鱼消失无踪。林可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她没开灯，也没再看手机，连一动都不动，只是看着海水。夜已很深，远处传来音乐与喧哗，在黑暗里，只有明亮的月光和海波荡漾。

像画面一帧帧地变化，最下角有什么开始显现，一只骨爪奇异的手，慢慢地搭上泳池的边缘。那只是几根手指，奇长，白皙泛蓝，锋利，异人。金色的眼睛又升起来，盯瞧着林可。

林可耸了耸肩，这样的小动作现在仅是令人鱼一缩了。应该是过于饥饿了，它没有离开。它凶狠的目光似乎掠过林可手上的挂衣架，在过去几天偶然的交道中，它在挂衣架下吃过不少苦头。它没再试图用声音迷惑林可，大约它已经建立了这样的印象：这招行不通。——还有肉。泳池边上定量供应，新鲜美味，无法拒绝的肉。

它看着林可，并伸长手臂，谨慎地去够。指甲搭在盘子上的声音，寂静的夜里很清晰。它抖了一下，呲出牙齿，并将盘子快速拉过来。瓷器蹭过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人鱼低低地叫：“caa……aa”声音模糊嘶哑，钻入林可耳朵里，带着尖锐的刺痛。

林可没有皱一皱眉头，并看着肉被拿走。人鱼放弃了攻击她，低伏着后退。远处的水面上有一点闪光，那是鳞片和尾纱随着水流荡漾。哗啦，盘子落入水中，被带得倾斜，随即肉块就滑入水里。人鱼飞快地伸出手，把盘子一拍。

清脆的响声，一个水花涌起，来客已经消失不见了。林可等了会儿，探探身去看。原来月光照耀的是一片空池，波纹粼粼，只留盘子在水波上摇晃。

看来今晚的交道已经结束了。她打个哈欠，站起身，锁上阳台门，回到房里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