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柔光。
镶嵌在墙上的月明珠投下淡淡的光芒,笼罩在偌大的地牢里,墙上错综复杂的符文流转暗光,石刻卡槽里流淌着雄浑仙术。
地牢潮湿,自脚下升起腾腾水汽,晏如坐在角落里,依稀可看清端坐在不远处的父亲衣袖飞扬,指尖幻化出的轻细红线,正穿过青铜门神兽守卫的层层禁制,朝外延伸。
那道红线若有若无,时而隐匿于白雾之中,时而绽放刺眼的光芒,有时甚至无法控制动颤个不停。被法术裹覆的红线向四处弹过去,抽上一旁的石刻,后者清晰平整的表面立刻出现几道裂缝,仿若怪物的血盆大口。
锁魂之术,乃晏氏一族的的秘术,他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学。
锁魂秘术可控人,让他形似傀儡,只听命于一人。
晏如抿了唇,平日里惯无悲无喜的眸子深处现出了几分担忧,他不安的攥紧手,眉头越皱越紧。
父亲在控制别人,那道红线突然鲜红夺目,似乎已经刺进了那人的身体。
不过看它躁动不安的模样,想来是遭到了反噬?
普天之下,能够与晏氏锁魂之术相抗衡的人实不多见,偌大的昆仑山上下,也就只有飞影能抵挡的住。
或者是……
舞谛妖皇?!
晏如一惊,心头诸多疑惑瞬间被解开。
是了,一直以来父亲想要诛杀的人,只有一个花舞谛!
念及此处,他下意识站起身来,许久未动的身子止不住的一阵酸痛,膝盖刺痛恍若金针刺入。他踉跄两步终是扶着墙站好,在淡淡的白光下脸色苍白的厉害。
“如儿,你如何?”
一旁昏睡了许久的母亲听到动静,紧张的跑过来,正欲扶住他却触到了圣女封印,被狠狠的拍回到原处。
晏如根本来不及顾及这些,如今当务之急,应是劝住父亲。
此次舞谛妖皇重生,飞影必定是悉心保护照顾她,如若她在这个时候出点事,整个晏氏危噫!
他与圣女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明白她心地善良终是不愿意滥杀无辜,所以才在百年前留了晏氏一干人性命,如今所为,实乃火上浇油之下策,极有可能引火自焚!
“父亲,舞谛妖皇命系整个妖界,杀不得啊!”
晏长老阖眼施法,白须乱舞,周身杀气愈烈,汇成刀剑阵法,晏如抬脚朝他走去,却根本无法靠近。
“父亲,玉姑早已湮灭千年,天命如此,非人力不能回天,您一直劝戒我们不能违抗天命,可您现在所做一切,皆是枉然,为何不能放她一次……”
晏如话尚未说完,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入青铜门,衣袖轻拂,熄灭门前荧荧烛火,一时间地牢里光线更暗。
百年不见,她依旧是曾经的模样。一袭红衣似火,墨发如漆,披散在脊背上,腰封处金边绸缎镶着玉带,裙摆堪堪盖住脚踝。
翩翩而来,似天神降世。
朝下看,那双白净的玉足不知来时被什么割伤,留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花舞谛被锁魂之术牵引,目光呆滞仿若一个死物,魅惑的桃花眼蒙上一层雾气,往日眸子里的光芒悉数消失不见,眸底波澜平静如一潭死水,再没有半点生气。
她身体僵硬,仿若人界戏台上的牵线木偶,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坐在地牢最中心的人睁开眼,冷漠浑浊的眸子上印着面前女子倾国倾城的容貌。
片刻,他张了张嘴,声音如寒风凛冽,飘荡在阴冷的地牢里。
“妖女,你本就不该活。”
花舞谛没了意识,温顺的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老人嗤笑一声,似自言自语道:“老夫亲自送你一程,渡你飞升,来世莫作妖女,只当一个人界的凡夫俗子吧!”
晏长老右手幻化出一柄灰白拂尘,拂尾的毛发熠熠生辉,朝已然被控制的人飞卷过去。晏长老的拂尾由长鳞龙尾所制,到如今年岁已久,带了金鳞战龙的法力,所过之处刀光剑影,杀气凌人。
“父亲不可!”
晏如闪身迎上去,手中乐闲剑的寒气铸成坚实屏障,将那道拂尘之力挡下。
铮——
乐闲剑受创,发出天震地骇的响动。
钟灵谷强烈震动一下,远远的又扰了昆仑山巅峰之人。
其实晏如修为尚浅,本不能与晏长老一战,只不过沾了他手中上古神剑的光,才勉强抵得住他的的攻势。
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晏如攥着剑柄的手指轻轻颤抖,脸色苍白的厉害。他沉默的咽了咽喉咙,运起法术强势压制住喉间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