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花轿已到眼前,轿帘半掀,花轿中射出一道阴狠怨毒的目光。
林纸鸢惊讶的看到,花轿内坐着的,正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林月娥。
***
林月娥身着桃红嫁衣,脸上的脂粉几乎遮掩住了原来的的面容,整个人显得俗气异常。
且此时的她双目通红,五官扭曲,状若疯癫,配上极红的胭脂,极重的铅粉,一眼看去,恰似传说中的罗刹女鬼。
自从坐上这花轿,林月娥这些天积累的绝望便转化为了满腔恨意。
为了摆脱给白县令为妾的命运,她在家哭求,下跪,绝食,上吊,她和吴氏能想到的办法她都用了,还是没能换回林全安半分回转。
不光如此,林全安狠心狠到底,直接扣下了白县令给林家的纳妾银子,现钱一分都没给林月娥,只给了她几床铺盖做嫁妆,还是吴氏偷偷拿出私房钱,给她置办了几只簪环,这才算瞒过了羞脸。
要不然,她和被卖进白家有何区别?
林月娥当然不会去恨吴氏,也不敢去恨林全安,她的满腔恨意只能对着林纸鸢而来。
凭什么她要去做妾,还是这么羞耻的,简陋的被当做赔罪的礼物送上门,连过门的日子也不挑拣,只因苟举人案发,白县令事忙,便随意的改在今日,这原本是林纸鸢的命运!
林纸鸢头上戴的钗环,身上穿的衣料,都是她经年处心积虑要来,收在箱笼里要给自己做嫁妆的,凭什么林纸鸢说拿走就拿走!
父亲变得更加无情,就连母亲也因她受到了父亲的厌弃,这一切,都是因为林纸鸢,只要林纸鸢乖乖的嫁给苟举人,什么事都没有,林纸鸢凭什么不认命!
林月娥死死的盯着林纸鸢,期待林纸鸢能羞愧的低下头,如果有可能,她甚至想让林纸鸢跪在她面前向她道歉。
而林纸鸢稳坐在店内,甚至连身子都没挪动,直直的看向林月娥。
林纸鸢目光平静,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躲闪的意思,就这么毫不心虚,毫无愧疚的看了回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人,是林月娥母子在背地里夺她嫁妆,乱她亲事,坏她名声。
她可是记得上辈子嫁入苟家后,吴氏母子小人得志,肆意欺侮的嘴脸。
倘若今日是她坐在这轿子里,叫林月娥看着,只怕林月娥会哈哈大笑呢。
要说愧疚,只有吴氏母子愧对于她,她没有半分心虚的地方。
林纸鸢的举动让林月娥愤怒到了极致,她死死扒着轿沿,对着林纸鸢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你等着!”
花桥带着林月娥,悄无声息的渐渐远去。
周守礼转过头来,惊讶万分的说道:“我看林全安是连脸都不要了,好好的女儿,居然送去做妾!原来我以为是吴氏的挑唆坏了你的婚事,现在看来,就算没有吴氏,林全安也不是什么好爹!”
林纸鸢倒是毫无惊讶之色。
她早知吴氏欺瞒白县令之事不会善了,林月娥入白家做妾虽是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吴氏母子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周守礼回过头来想一想,忧心忡忡的说道:“鸢姐儿,你妹妹虽是去做妾,但到底是进了白家的门,她若是得了势,不会来害你吧?”
林纸鸢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能怕了她不曾。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和林月娥做了十五年的姐妹,她的天资我心里是有数的,从此安分守己便罢了,若是要生事——就算白县令多情如刘彘,她也成不了卫子夫。”
周守礼看她神色淡然,放下心来。
***
季家小院,季明烨在桌面写了一封书信,用竹筒装着,灌入火油,交给八目:“你亲自去大魁,将这封信送给颜朗,若是被人发现,便改换路线,将信烧掉。”
八目接过竹筒,忍不住劝道:“公子,查抄白县令动静太大,那府里的细作好不容易走了,再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怎么办,你以前病成那样都没找颜公子帮忙,现在却... ...”
季明烨一抬手:“白县令既然盯上了周家,民难与官斗,少不得我出点力。我心里有数,对白县令提点一下而已,动静不会太大。”
八目放下心来,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