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烨看着眼前神色慌张的小女子,忍不住笑道:“我要是想反悔,就凭你这几下,还能拦得住我?”
林纸鸢惊恐的看向他的眼睛,片刻之后,她紧皱在一团的眉眼却是舒展开来了。
他的眼神清澈,没有情|欲,和苟举人淫|荡浑浊的老眼完全不同。
季明烨也不再逗她,说道:“我刚刚看着一下,后院外头多有踩踏过的痕迹,刚才来的应该不是寻常野兽,这里又没有盖院墙,只怕会被它们闯进来。”
季明烨在长桌上铺了一层被褥,搭了个简单的床:“所以现在还是两个人睡在一处安全些,过几天我弄些砖墙回来,把院墙垒好。”
林纸鸢看那长桌只有七尺,季明烨睡上去,要么弓着腰,要么腿就要悬空,赶紧说道:“既这么着,你睡床吧,我身量小,睡桌子刚刚好。”
季明烨弄好后就上了桌:“再差的地方我都睡过,还怕这个,”又看了她一眼:“放心睡去吧,我说的话,绝不会反悔。”
林纸鸢当然信他,但季明烨躺得这么受罪,她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梳妆台挪了过来拼在长桌的尾部,再垫上一层被褥与长桌保持平齐,这下季明烨终于躺安稳了。
林纸鸢走回自己床边,也不敢解衣,就那么囫囵个的缩进被子里,把头朝里面躺着。
小院内已吹了灯,约莫过了一刻钟,一个黑影从草丛中站起身来,弄出一阵动静,拖泥带水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过了一会,又一个黑影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落地时居然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他往院内看了一看,也离开了。
第二个黑影刚走不就,一个藏匿在篱笆后的黑影冒出来,朝着第二个黑影离去的方向紧跟而去。
这一切都被趴在房檐上的第四人看得清清楚楚。
月上梢头,倾泻而下的月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庞,赫然便是季明烨的小跟班八目。他百无聊赖的趴在屋檐上,叹道:“这他娘的是来了几波人啊。”
***
松阳县苟宅
苟举人闭眼仰靠在太师椅上,背后塞了几个软垫,肥重的身子不用半分力气,直瘫在椅子上,看着好似一团烂泥。
布满皱纹的脸上留存着几簇胡渣,皮肉白得有些过分,在烛光下更显阴森,左腮上生了一颗黄豆大的黑痣,明晃晃的直扎人眼。
屋内侍立着四五位年轻丫鬟,穿红着绿,簪花戴柳,打扮得都十分艳丽,唯有在苟举人身侧伺候的那位,容貌倒是颇为清秀,穿着也很素雅。
她们统一的垂头闭口,屋子里只能听到苟举人滚动佛珠的声音,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片刻之后,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黑衣的人走进来跪下,说道:“苟老爷,他们已经圆房了。”
苟举人猛的睁开了一双浑浊的老眼,左手用力,佛珠让他攥得咯咯直响,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哼,白白便宜了那叫花子。”
来人吓得瑟缩了起来,但还不忘记讨好:“苟老爷,您别生气,还有件高兴的事要上告您呢,白天闹洞房的时候,我看见黑背把盖头一掀,那小娘子在盖头下好不哭呢。”
苟举人眼光一闪:“哦?有这种事?”
来人点头如捣蒜:“奴才看得真真的,肯定是看见叫花子后了悔,后悔自己没能跟了您呢。”
苟举人点了点头,冷笑道:“现在后悔,早干什么去了?”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识时务,非要爷使手段不可,”苟举人眼睛一斜,看向身侧的清秀美人,阴狠的笑道:“到了爷手里还不是得乖乖听话,当初那么倔做给谁看呢,你说是不是啊,春香。”
春香身子微微颤了颤,认命的低头称是。
苟举人向来人摆了摆手,搂着春香的细腰走进了内室:“罢了,反正那贱|人迟早是我手里的货,就让那叫花子快活几天。”
***
小院内
睡梦中的林纸鸢突然惊醒过来,一丝冷汗从额头上留下,她遭了梦魇,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那阴森可怖的苟宅,她举目四望,面露惊恐。
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她看向桌上熟睡的季明烨,惊恐无措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沉默的笑了一会,倒下身安然的睡了过去。
待林纸鸢睡熟了以后,桌上的季明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深深的看向近在咫尺的林纸鸢,眼底情意与矛盾俱在,一时间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