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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柳府

回了家后,谢令姜沉着脸下了马车,目光冷冽,秦翎也神思不属地下来了,谢令姜看秦翎一副恍惚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免得她被门槛。    秦翎咬着唇,任由谢令姜拉着,进了谢府。    谢佐之和谢夫人都在偏厅等着,看见秦翎和谢令姜手拉手一起进来。谢夫人愣了一下,便和善道:“翎娘也来了。”    谢佐之也朝秦翎温和一笑,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秦翎明显是被吓到了,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平日里再早慧,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幼女,一时间看见了难以接受的事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是正常的。    但是,秦翎听见谢夫人和她说话后,强行控制发抖的自己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福礼,不肯失礼于人。    “秦翎见过谢知府、谢夫人。”    谢令姜面庞稚气,眉眼肃穆,“阿耶、阿娘,我和翎娘有要事相告。”    谢令姜目光冷冽,气势如深渊肃穆,“柳同知掳掠虐待女郎,雀儿亦被他锁在柳府欺辱。”    谢知府瞳孔微缩,剑眉紧皱,尽显一州知府的气势,“谢令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谢令姜浑然不惧,眉目端凝,声音冷冽,“禀父亲,此事我与翎娘皆亲眼所见,请父亲即刻下令查探柳府,莫令罪人毁灭证据。”    谢佐之看向秦翎,“秦家翎娘,此事非同小可,你也是一般说法?”    秦翎面容这时候仍然惨白着,但是理智已经回到了脑海中,她跪下行礼,“启禀谢伯父,翎娘不知那些女郎都是哪里人,但是翎娘与谢家妹妹亲眼所见雀儿也被关押在那里。”    谢知府面沉如水,“我知道了,你们先待在谢府,衡州城出了一起谋杀案子,外头我已叫秦总司安排城防司的人来管此事。”    谢知府朝着秦翎说道:“翎娘,我待会儿会与你父亲商议,让他来接你回去过夜,现在你先安心在我府上待一会儿,别擅自出去,外头的歹人还没抓住。”    秦翎听说衡州城出了凶杀案都很惊疑,衡州城一向治安良好,何曾出过这等事。她乖乖点头,答应留在谢府,凡事听谢夫人的话。    谢知府安排好了家中的事情,这就骑马面色冷肃地去了府衙。这出了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清溪县的刘师爷,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贼人在报复。    先前谢佐之在家中得知了此事,吓得心都停了一瞬,人都说干大事的人要不拘小节,但是怜子如何不丈夫。他或许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这是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但是谢令姜有危险的事情,却让他大惊失色。    他让仆妇赶紧把去柳府做客的谢令姜接回来,却没想到女儿和秦家的翎娘一起回来了。这两个小娘子真是胆子大得出奇,为了找雀儿,竟然使小伎俩在朝廷官员的府邸乱窜,也不想想朝廷法度,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他纵是知府也不好叫人搜查同知府上的。    谢佐之面色复杂,他一直以为那个使女被拐走后找不回来了,虽然也派人去张贴了告示去寻,也没多用心,没想到竟是两个小女郎凭着一腔热血和聪明伶俐找着了人。    谢知府一向私德甚好,结交的亦是些如匪君子,他原本很看好柳同知,觉得他是个严谨持身的端方君子,万万没想到竟是个私下里买卖奴婢弄到自家亵玩的伪君子。    去了府衙,谢知府面沉似水地叫来王通判,与他相商,又以询问城防司安排的名义叫来秦总司。    王清之与秦海二人皆以为谢佐之叫他们前来,是为了那个被杀身亡的清溪县师爷,绕是他们也没想到谢佐之叫他们前来竟是为了彻查柳府。    当听到谢知府说起谢令姜和秦翎两个小孩子去柳家做客和柳夫人道别的时候,偶然迷路发现了被虐待囚禁的女郎,包括谢家先前的一个使女时,两人皆沉默了。    国朝文官官员重私德,个人的修养品行很重要。此事一出,柳不语必然前途尽毁。    王清之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谢知府所讲的一切,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可能?可是,若这不是真的,这总不能是谢家和秦家两家的小娘子耍官府吧。    王清之迟疑良久,皱着眉道:“两位小娘子所说可有确凿证据,若无,万一是误会怎么办?”    虽然两个小娘子吃饱了撑得坑爹这件事的概率很小,但是万一呢?那柳同知往御史台告一状,两家大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清之的意思是一切以稳重为主,先请来柳不语自辩,再去盘查柳府下人。    谢佐之眉目清朗,眉宇间蕴含怒气,一言决之:“本官有令,便先去将柳通判请来,秦总司你安排人手围住柳府,本官与王同知随后与柳同知一起共游柳府。”    王清之见谢佐之已经决意,便俯首领命。    秦海傍上了庆王这个大靠山,又有知府手令,就算他带兵围了柳府,也不怕柳同知事后告黑状。    为防消息走漏,秦海去调遣城防司守兵后,谢佐之与王清之同去寻柳通判。    柳不语身为衡州同知,自有一间屋子处理公文,他年纪三十许,容貌清癯,肤色极白,在同僚之间素来有温和儒雅的风评,最近许是没有休息后,眼底隐隐有层青气。    见谢知府与王通判两位同僚来此,站起身来相迎,笑容温和,“谢知府、王通判,可有事?”    谢知府关好门,看着柳同知,心里叹口气,“柳同知,不知能否陪我和王通判一起逛逛你家?”    柳同知挑眉,他被局限这里,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依然温和笑着,手指却攥紧,“二位想去柳某家中做客,某自是欣喜,只是某家中素来拙荆理事,某先遣人告知一声,也好叫她整治桌饭菜。”    谢知府看着这个也算是共事多年的同僚,实在不愿意相信他是那样的人,但是他也相信阿宝不是个爱说谎的孩子。故而他对着柳不语的态度温和却强硬,“有人向本官举报你囚禁凌虐良家女子,柳同知,秦总司已经带着城防司的人将柳府围住。”    柳同知面上的红晕褪尽,唇瓣翕动着,为自己辩护道:“知府明鉴,某自幼熟读儒家经书,又岂能违背圣人遗训,不知是何人造谣生事,污蔑下官。”    谢知府淡淡道:“是与非,本官与王通判去柳府一查便知。若真是谣言,本官自然不会姑息造谣生事之人。”    柳不语面色难看,被谢知府裹挟着去了柳府。    城防司将士接到秦海命令早已团团围住柳府,在柳不语难看的脸色中,城防司守兵毫不客气地将柳府翻了个底儿朝天。    秦海接到属下耳语,面色严肃郑重,踏步走到谢知府面前,看都不看柳不语,直接道:“谢知府,找到那处屋子了。共有被囚女娘十三人,都被割了舌头。她们现在衣衫不整,还请谢知府为她们准备一些衣物,好带到堂上问话。”    谢知府微微颔首,肃容看向身侧的柳不语,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厉声怒喝:“事已至此,柳不语,你还有什么话可讲?本官万万没想到你竟是这等丧心病狂之徒,枉你还自称是儒门中人。”    柳夫人此时也被丫鬟扶着出来,袖子掩着脸,泪流满面,“阿郎,你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她跪在柳不语身旁,哭着质问他:“妾身自问嫁过来十余年,不敢说是贤良淑德,但也是日日为阿郎操持家中内务,阿郎何苦害我至此?我要与你合离!”    柳不语苍白着面容不答话,就像是认命了。    泪水涟涟的柳夫人哭得很是可怜,几乎快要断过气。    但是,冷漠无情的谢知府只是暗自挑眉,阴暗无比地怀疑柳夫人急着合离莫非是想撇清她在其中的关系?    他先前也曾听闻夫人夸过这位柳夫人素来是温和端庄的人,与柳不语堪称是琴瑟和鸣,过门十年膝下无子,柳不语亦不曾纳妾。    现在知道了柳不语是个衣冠禽兽,谢佐之也对于这位柳夫人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她身为柳家主母,出身衡州大族,家中夫君纳美入门她能不知?    若她知,那便是帮凶;若她不知,那可能吗?便有万中无一的可能,两人十年恩爱,无子亦不在意,一朝柳不语出事,迅速撇清自己,可当真是了不得。只是,这样果敢的性格似乎与她先前的温柔病弱人设并不相符。又或者,这只是她的无心之言?    谢佐之几番思量,对哭哭啼啼的柳夫人道:“夫人可否先为那些女郎准备身衣裳,好让她们换上。”    柳夫人起身,靠在丫鬟身上,她素来病弱温柔,微微颦眉时,有西子捧心之美。    她袖子掩面,用手帕拭去眼泪,低声抽噎着,“是,谢知府还请捎带,妾身这就去。”    对此,柳不语始终默然不语。他好幼女,亦好面容姣好的少年,十二年前,他就犯下过一次错事,自此再难改。如今,不过是十二年的判决迟来罢了,左右多逍遥了这些年。    十二年前,他在科考场上看上了一个俊秀少年,他似乎是初次下场,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眼眸极亮,趁着排队时还与同窗聊得兴起。    柳不语远远看见,阴暗的心思就此萌生。    他指使恶仆在科考结束后,趁乱绑架了那个俊秀少年,强占了他。    之后,就把这个少年一直囚禁在自家别院。    等到放榜后,柳不语惊讶发现这个少年竟是童生试的案首。他冷漠地看向被囚禁的少年,心想,若他日后得势,岂非会对我不利,看来是不能放过他了。    自己长长久久囚禁他也不是事儿,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杀人灭口更是麻烦,柳不语觉得自己还是有怜香惜玉的心的。    最后,柳不语把那少年毒哑了卖给了一家南风馆,得了三百两银子,用这银子去买了一株妙玉兰花,日日伺候那株兰花,风雅无比。    偶尔想到那少年的时候,也遗憾这少年不能长长久久为他有,与他日日欢好。他想,贪慕美色何错之有?要怪就只能怪那少年考了案首吧,若他落榜,我腻了之后定会放你回去,还会附赠你一些盘缠,也算是全了一桩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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