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马一路飞驰,穿过繁华的闹市区,渐入偏僻少人的地带,最后驶过一段泥泞不堪的乡间小路,终于在一处幽静的宅子前停下。 每段风景乔之曼都专注地留意着,她好像天生对建筑物标识什么的很敏感,所以车子所到之处,都一一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 正如这所宅子,应该有些年头了,隐映在一片竹林之中,古朴典雅,清风拂过,绿竹相撞,吹起阵阵声响。清竹幽淡,正午的阳光筛过来半洒在地上,明暗斑驳,光影重重。 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乔之曼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秦飞抢先一步下了车,正要过来帮她开门,她已经眼疾手快地推开,一只脚落了地,她淡淡地客套,“不敢劳烦秦先生” 秦飞的一只手还停在半空中,他略为尴尬了一瞬,随即嘴角一勾,“年总交代了要特别关照乔小姐,不过看乔小姐这身手,啧啧……” 秦飞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之曼手一挥打断了,“请问年总在哪?” 秦飞瞥了她一眼,长腿一迈,走在前头带路。心里暗自想,这个女人果然跟年老板以前身边的花瓶不一样。 气质如雏菊,淡然欣喜。 之曼跟在他的后面,左拐右拐的巷子,她一边走着一边留心着,这座宅子曲径通幽,刚进来便一股沁凉入骨,在幽凉的秋日显得有点冷冷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U形长廊下是个池塘,碧绿的水上面托着干枯了的荷花叶子,穿过荷花池长廊方看见一座拱形的石板门,石板上刻着“年宅”二字,乔之曼对着年宅二字,有片刻的愣神,脑海里像有什么在跳动,太快太模糊了,她抓不住。 跨入拱形门,才算真正入了宅子。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前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常用到的桌椅外,几乎没有多余的家具。宅子分上下两层,下面是大厅跟厨房,那么上面则是寝居了。乔之曼抬眸看屋檐上漏过来的阳光,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她仰着脖子探望了一圈,就是没发现年慕瑾的身影。 她看向秦飞,又问了一遍,“他呢?” “不在”秦飞帮着他的老板将之曼骗到这儿,并没有半点不自在的神情,相反,他神态自若,淡定地看着他,唇角还一派飞扬。 之曼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咬着下嘴唇,足足盯着秦飞三秒钟,什么话也不说,然后转身便走,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妇人,腰间还系着围裙,十分热情地拦住了她。 那妇人看上去很亲切,叽里呱啦,说着之曼听不懂的方言,之曼的头隐隐作痛,不想理睬她想绕过去,偏偏她走哪,那妇人就拦到哪,只差抱住胳膊不放了,她回头瞪秦飞,无奈地喊道“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啊?” 秦飞耸耸肩,表情轻松自然,“你看,这阿姨如此热情好客,想要留住你就这么难啊?” 之曼:“。。。。。。” 她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陈述,“秦先生,你们是想要将我困在这里吗?” “乔小姐,你看你这话说的”秦飞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竖起一个手指头在她面前挥了挥,“我们年总一番好意,他让你在这里休养几天,等他从外地出差回来,自然就过来见你了,还请您稍安勿急,就在这好好住着。” “可是……”之曼刚开口,就被秦飞的一个电话给打断了,秦飞看了眼来电显示,立马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退到一旁接听去了,在电话里,他一个劲地点头嗯嗯,好的,您放心。 之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他家主人打来的电话,她踱步过去,手伸出来,毫不客气地说,“电话给我” 秦飞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连忙捂住话筒,匆忙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之曼:“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听电话?” 秦飞挠了挠后脑勺,讪笑,“呃,年总正在开会,不方便,对,不方便” 之曼:“。。。。。。” “乔小姐,我先走了哈,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呢”秦飞一个转身,健步如飞地往外赶,之曼哪赶得上他的大长腿速度,等她追到门口的时候,那辆悍马一个漂亮的转身轰了出去。 扬起飞尘无数,还有之曼的喘气声声。 之曼抚额,无奈地摇摇头,年慕瑾这是打算要给她囚禁在此了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乡间的风疾驰过来,竟让之曼觉得瑟瑟发抖,她抬眸,转了一个圈,打量这儿的环境,名副其实的乡间小路,前不见村后不着店,资金实力雄霸康城的年慕瑾竟然还有这样一幢堪称老古董的宅子,真是…… 她仰头,真是无语问苍天了。 她还在发愣,突然后面有人扯了下她的衣袖,她回头,是那个说话快的像放鞭炮,且说的一口正宗的她听不懂的方言的妇人,她试探着问,刻意将语音放缓了很多,一字一句比划着,“你-有-年-慕-瑾-的-号-码-吗?” 那妇人一脸呆懵地看着她,她舔了舔嘴唇,换了个方式,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置于耳旁,问,“你-有-手-机-吗?” 这下那个妇人倒是听懂了,十分开心地拨开围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之曼顿时傻眼了,妈啊,还是那种十分原始古董的老人机,她一个键一个键的按,通话记录:无,联系人:老伴,儿子,女儿,信息:无。 之曼彻底放弃了!她抿了抿唇,无声地还给了那个妇人。 年慕瑾哪年慕瑾,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安排了这么个人在她身边,语言不通,鸡同鸭讲,她想套点什么话都难。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认命似的跟着那个妇人重新踏进这个古董宅子,妇人一直牵着她走到餐桌前按下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她就转身去了后面的一个厢房,厨房的炉灶上还炖着鸡汤,阵阵香味飘荡在屋里。 闻着这香味,之曼觉得有点饿,这才想起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很快,一碗香菇鸡汤摆在她的面前,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尽情挑逗着她的味蕾,她调皮地眨一眨眼睛,林夏和林冬说了,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炊烟袅袅,万家灯火,这世间,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当下有美食在前,她还管什么矜持啊,欣喜地一把抓起勺子舀了一小口送进嘴里,简直比她喝过的所有鸡汤都好喝,她一个劲地说谢谢。 那妇人看着她喝汤的可爱表情,喜欢得不得了,跟着笑了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连皱纹都跟着一起舞动。 她姓唐,乡下人都跟着叫唐婶,是秦飞帮年慕瑾从他老家千里迢迢找过来的,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本分做人,养儿育女,贤惠至极,尤其烧得一手好菜,儿女早已长大成人,她还体恤着儿女生活的艰辛,所以当秦飞找到她的时候,她欣喜地一口应允,年慕瑾开给她的工资比她儿女赚得都多,她自然是尽心尽力地将这个照顾之曼的差事办好,何况她一见到之曼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这个女孩子,决心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惜。 之曼吃了中饭,上了楼打算睡个午觉。 卧房收拾得一尘不染,简单不失素雅,淡淡的竹香萦绕其间,沁人心脾,莫名的,乔之曼的疲惫连同今天的郁闷情绪一并轻了些许。 乔之曼合衣躺下,闻着淡淡的竹叶清香,很快便进入睡眠,抛开其他不说,在这里,她睡得很香。 她睡醒时,已经快黄昏了。推开床头的木质窗棂,眺目远望,后面不远处竟是一座山林,山的尽头依稀能见到夕阳的模糊身影,影影绰绰的,像风姿绰约的姑娘,曼妙的身姿隐在树梢尖头,比起康城的秋天,这里似乎更有秋韵,秋风扫落叶,风动落叶飘,几片枯黄的叶子在空中打个转,幽幽地落在窗弦上,之曼忍不住伸出手捡了一片,摊开在手掌心,脉络清晰的叶片上似乎刻着岁月的痕迹,岁月,她突然想她的岁月,在哪里流逝。 秋风渐凉,吹得乔之曼的衣襟拂起,垂直的发丝随风飘扬,山间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再加上风摇翠竹的轻响,浸染屋室,奇迹般地安抚了她诸多不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