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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慑

秦蓝梦醒来时,楚逸已经上朝去了。她也不想从床上赖着,于是起来梳洗打扮一番,用过早膳,就跪坐在书案前看书。  皇后的病依然没有好转,她还特意派人到各宫传话,让嫔妃们不必去椒房殿请安了。  秦蓝梦一边看着稼轩集,一边喝着杏仁茶。宫中生活的确单调,她不能像在东北时骑马射箭,五月的江南也不能让她冰嬉,还有两项技能她不可暴露,所以现在也只有用看书来打发时间了。  怪不得宫里女人一直斗来斗去的,就是因为没事可做啊!  “长使,”芷萱来通报,“韶音阁的夏少使来了。”  “快请进来。”秦蓝梦放下书,看着夏少使和她的贴身侍女墨琳走进殿内,夏少使向秦蓝梦行礼:“妾给秦长使请安。”  “免礼,夏少使请坐。芷萱,快去上茶!”秦蓝梦说完,便对夏少使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夏少使,闺名青鸢,是蜀郡郡守夏宜之女,年方十五,个子矮小,长了一张娃娃脸,穿着粉色短袄和绀青色海螺纹马面裙,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十分可爱。  夏青鸢道;“姐姐入宫也有些日子了,妾却一直未来给姐姐请安,是妾礼数不周,还望姐姐见谅。”  秦蓝梦发现夏青鸢的头一直微低着,眼神也怯怯的,好像有些怕她。不知是她天性胆小还是自己真有那么可怕,秦蓝梦自嘲地笑了下,安慰夏青鸢:“妹妹不必介怀,这些天我也没去熹华殿向萧夫人请安,那我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  秦蓝梦说这些话原本是想让夏青鸢放轻松些,不成想听到“萧夫人”三个字,夏青鸢浑身一哆嗦,脸色变得灰青。恰巧这时芷萱端茶上来,夏青鸢颤巍巍的手把茶杯晃得洒出了一点,精美的马面裙上绽出朵朵水渍。  “妹妹这是怎么了?怕成这样。芷萱,快给夏少使擦擦。”秦蓝梦刚说完,夏青鸢突然起身再下跪:“姐姐恕罪!妾失仪了!其实……妾在来碧蓝殿的路上碰到了萧夫人,她想赐给姐姐一些东西,让妾顺道带来。”  秦蓝梦皱起了眉,她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萧夫人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位少使?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点同情夏青鸢,把她扶起后亲切地说:“妹妹别慌,既然萧夫人托你将赏赐之物给我,那妹妹把它拿出来就是了。”  夏青鸢的恐惧因秦蓝梦随和的态度而减轻了些,她清清嗓子,侧头道:“墨琳,把萧夫人的赏赐端上来!”  墨琳端上了一个黑漆漆的盒子,还用布条绑着,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之感。夏青鸢道:“萧夫人说姐姐不必去谢恩了。”  “虽说如此,礼数还是不能失的,等中宫痊愈,众嫔妃同去给中宫请安时,我再向萧夫人好好道谢。”秦蓝梦让冰怜将盒子收好,并未立刻打开来看。  夏青鸢对秦蓝梦的行为有些不解,但她也不好多问,就叫墨琳接着端上一个长方形托盘:“这几匹蜀锦是妾从家乡带来的,今日送给姐姐,请姐姐不要嫌弃。”  秦蓝梦修长的手指抚上光滑的锦面,笑着说:“蜀锦色彩绚丽,工艺细腻,声名远播海外,妹妹送来如此厚礼,实在是有心了。妹妹今天来的突然,姐姐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好东西,我从东北带过来一些冬罗族的首饰与刺绣,还有几盒鹿胎膏,能补气益血,妹妹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多谢姐姐。墨琳,快收着。”夏青鸢又起身行了个礼,秦蓝梦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夏少使的礼数可真是周全。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夏青鸢便回了韶音阁。  “现在我可以打开萧夫人的盒子了。”秦蓝梦让冰怜将盒子拿过来,放到离自己较远的地方,谨慎地开启盒盖。  盒中是几方苏绣丝帕,边角还放着三朵绢花。  秦蓝梦却并没有因此放心,她将盒子放的更远,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小心翼翼地挑开丝帕。  一条粗长的大蛇赫然出现!  “啊!”一旁的芷萱吓得尖叫起来,全然失了仪态。蛇被惊动,伸着脑袋前后移动,咝咝地吐着信子。  秦蓝梦立刻喝道:“芷萱,你先出去,这事绝不许透露半个字!”  “唯!”芷萱这才回过神来,快步向外走去,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长使,这……”冰怜比芷萱要冷静得多,她凑上来小声说道,“萧夫人是要给您个下马威啊!”  秦蓝梦冷哼一声:“定是如此,这蛇没毒,萧夫人就是想吓吓我,来显示她的威仪。”  冰怜问:“她为何这样做?是因为长使没向她请安么?”  “应该不是。”秦蓝梦否定了冰怜的猜测,“这几日我叫康元盯着沐月楼,又买通熹华殿附近的洒扫宫女。听他们说,这几日除了杜长使和唐少使去熹华殿请安外,其他人都没去过,包括栗少使,可萧夫人从未叫人给栗少使送东西。”  “那她是想干什么?”冰怜不解。  “我想,她是觉得我威胁太大。”秦蓝梦将剩下的杏仁茶饮尽,“虽然我侍寝次数远不如栗少使,但我的家世比栗少使显赫,萧夫人自然会感到不安。所以用这种方式对我进行震慑。”  听着蛇吐信子的声音,冰怜开始为秦蓝梦的未来深感担忧:“长使,她这么快就对您使绊子,那以后……”  “以后的麻烦自然是少不了咯!”秦蓝梦脖子向后一仰,“只能见招拆招。不过,倘若萧夫人欺人太甚……哼!”  冰怜看见秦蓝梦眼中的狠厉,便放下了一半的心。萧夫人确实难对付,但自家长使也不是好惹的。她既已下定决心达成目标,那挡在她面前的障碍她会一一扫清!  很快到了中午,宫人把午膳摆了上来:花椒油炒白菜丝、熏肘花小肚、桃仁山鸡丁、素什锦、还有一瓷盆特别的汤。  秦蓝梦刚准备用膳,一声突如其来的“陛下驾到”让她不得不放下筷子起身迎驾。  “妾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楚逸让秦蓝梦起来,对她说:“秦长使,朕今日就在你这里用午膳了。”  秦蓝梦有些惊喜,她牵着楚逸的手走向饭桌:“陛下为何不早点派人来传话?妾也好将饭菜准备的丰盛些。”  “不必。朕不喜铺张。”楚逸坐在了秦蓝梦的对面,冰怜早已摆上了另一副碗筷。  “陛下,先喝点汤吧。”秦蓝梦笑道。楚逸接过冰怜盛好的汤,尝了一口:“这汤鲜美异常,是用新鲜蛇肉制成吧?”  秦蓝梦:“是的陛下,这是萧夫人刚刚送来的,特别新鲜,送来时还活着呢,一动一动的。”  秦蓝梦明显是话里有话,楚逸又怎会听不出来,因此对萧夫人又厌恶了几分。  用完午膳,楚逸坐在寝殿里休息,秦蓝梦为他揉着肩,力度适中。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陛下累了,就去榻上就寝吧。妾伺候您午睡。”秦蓝梦轻声说。  楚逸本来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句话反而清醒了。他睁开双眼,微微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说:“朕来这里之前,底下又送来不少新折子,朕就不睡了,得回辉阳殿处理公务,下午还要召集重臣议事。”  秦蓝梦听了,没有挽留,干脆地说:“妾恭送陛下,不过还是请陛下保重龙体。”  楚逸临走前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个小漆盒递给秦蓝梦:“这是朕送你的,打开看看吧。”说完就走了出去。  秦蓝梦打开漆盒:只见里面是一只镂空金套包红玛瑙手镯。金配红,显得富贵华丽而又威严。  “陛下真是的。送您礼物,也不等您打开,就急匆匆走了。”冰怜在一旁抱怨。  “住口,不许胡说。”秦蓝梦斥了她一句,转头看向前方,脸上竟现出钦佩的表情:  “这才是皇帝该有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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