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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鹄之志

没有一个王朝能摆脱衰落和灭亡的命运,大越王朝也是如此,如今的他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纵使新登大宝的皇帝楚逸如参汤般给他添了点精神,却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大越实行郡县制,而民族较多、情况复杂的东北三郡,大越皇帝决定让东北人口最多、实力最强的冬罗族统领东北其他民族、实行高度自治。最高管理者被称为“首拓”,该词出自冬罗语。  盛元二十年,尤鲁国联合大越周边四国一举进犯大越。年仅十八岁的五品讨夷将军秦万钟率大军进驻东北,和当地军民一同抗击从东北入侵的尤鲁军,这场战争持续了六年,最终以大越的胜利告终。在这期间,秦万钟和当时东北首拓的女儿纳月容佳两情相悦,战后结为夫妻,生下了秦蓝梦和小她三岁的弟弟秦修。  秦万钟和纳月容佳都是开明之人,再加上东北实行男女平等政策,秦蓝梦的生活与思想自然没受什么束缚,她经常看她母亲处理政事,还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平时喜欢读史书,尤其对帝王事迹极感兴趣。  夫妻俩在一次闲聊中问起秦蓝梦的理想,她笑嘻嘻的说:“我想入宫为妃,一生荣华富贵。”  然而知女莫如父母,夫妻俩绝不相信这种依赖男人而活的愿望是秦蓝梦所有。如今秦蓝梦准备入宫,纳月容佳决定弄清她心中真正所想。  “你入宫后,到底想干什么,只是想要荣华富贵这么简单吗?”  这是纳月容佳的书房,隔音效果很好,只有扯着嗓子喊,外面才能听到一点声音。  可即便如此,面对母亲的问题,秦蓝梦也不敢将实话说出,因为它就像毒气一样,一旦泄露便会危及多人性命。  纳月容佳也不追问,只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秦蓝梦终于忍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无奈道:“既然您已知我心中所想,又何必再问?”  纳月容佳:“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秦蓝梦见母亲如此坚决,自己也下了决心,她直视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您猜的没错,我入宫,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什么皇后、太后、太皇太后这些其他后妃追求的地位,我都不要。我想要的,是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一阵沉默。  纳月容佳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半晌,她阖目叹气道:“你是何时有了这样的想法,知道你以后会面对什么吗?”  秦蓝梦道:“五岁,五岁我就这样想了,也许很多人在年幼时都会有个宏伟的目标,但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慢慢放弃。然而十多年过去了,我从未放弃过!我也知道我会面临什么,不过我不会退缩。越室气数将尽,大厦将倾,群雄四起,他们可以争夺江山,我为何不行?就因为我是女人?”  纳月容佳:“所以你想入宫为妃?”  秦蓝梦:“我想过了,起兵造反风险太大,一旦失败就会株连九族,不如像则天大帝那样,从后宫开始,一步步走向前朝。”  纳月容佳挑眉:“哦?这么说你想当第二个则天大帝?”  “不,我不当第二个则天大帝!”秦蓝梦的这个回答着实超出纳月容佳的预料。  看着母亲疑惑的神情,秦蓝梦解释道:“则天大帝的确伟大,但她并没有让天下女子获得与男子平等的地位。而我,不仅要自己坐上皇位,还要让所有女子与男子平等,让她们也能读书、经商、入仕、参军,不必再当生育工具和殉节者!娘你知道吗,在男女平等的东北三郡,尚且有许多男人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女人,更别说以男尊女卑为正统的南地了!”  听完女儿慷慨激昂的一番话,纳月容佳沉默了,她想起秦蓝梦五岁时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卷《女诫》,看了几行后,就气得把书丢进了火盆。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  母亲的沉默让秦蓝梦愈发不安,毕竟这事非同小可,她连忙又补了几句:“娘,我知道您认为我是异想天开,可那些名垂青史之人在成大事前,别人也认为他们是异想天开啊!”  “……”  “娘,您就让我去吧,当年多少人都不认为您能当选首拓,可您还是当上了。我为了这个志向准备了这么多年,若要放弃,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书房中又是一阵沉默。安静得可以听见墙角沙漏的“唏嗽”声。  秦蓝梦握紧双拳,忐忑地等着母亲的回答。  良久,纳月容佳终于开口了:  “说实话,我真不希望你去。”  话一出口,秦蓝梦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没想到纳月容佳接下来话锋一转:“可是做母亲的,不仅要顾及子女的安危,更要尊重子女的选择。”  秦蓝梦激动道:“这么说,您……”  纳月容佳拍了拍秦蓝梦的肩:“我怎能只许自己年轻时胸怀壮志,却为了所谓的平安让女儿平庸一生?我同意了,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吧。”  “娘……”秦蓝梦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她多么庆幸自己有如此开明的父母,虽然父亲还没回来,但他得知后一定也是同意的,当年他因不满乏味的农家生活,毅然投军,成为了如今的正二品骠骑将军。当他看到女儿踌躇满志的样子,是否会想到当年的自己?  一年后,也就是永光元年的三月,十八岁的秦蓝梦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车队浩浩荡荡地行进,秦蓝梦撩开帘子,再看一眼她生活了十八年的东北。直到手已经酸得不行了,她才将帘子放下,正襟危坐,直直看着前方,似乎已透过车子看到了远在江南的皇宫。  “毕竟女人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哪儿像我们男人,胸怀天下,渴望建功立业!”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  呵呵,可惜你错了,这从不是我心中所愿。  车轮的转动声仿佛一根根木柴,让秦蓝梦心中的火焰更加猛烈地燃烧。  谁说天下女子所求皆为情爱?  我秦蓝梦偏怀鸿鹄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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