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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

那日以后,容瑾渊来风华阁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苏嫣懒得理他,常常是自己一个人倚在软榻上执着一册书卷慢慢的读,任由他用炽热的眼神将她从头打量到尾。  这日,苏嫣难得心情好,便唤了珊瑚扶她出去走走。不得不说,这王府算得上这上京中少有的美景之地。虽然是冬季,没有繁华绿叶,却有另一番孤寂悠然的景致。苏嫣迈上台阶,转出林间小道,眼前顿时开朗,前面不远处是一片荷塘。苏嫣慢慢走向荷塘,却突然看见典雅的石亭下立着一袭身影,是苏瑾渊。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袍子,及腰的长发被一支玉簪松松散散的束起,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斜飞的凤目慵懒不羁,挺直的鼻梁,无一不美的飘逸脱俗,他见是苏嫣,墨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  苏嫣望着他温柔如水的眸子,恍惚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时他还未杀了自己的胞弟,逼死自己的母亲,那时自己还以为他是自己的良人,可以托付终生。只是那几秒,母亲临死前满是怨恨的脸和胞弟惨死的模样再次出现在面前,刚刚出现在心中的柔情顿时烟消云散。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假的很,嗤笑一声,正欲转身离开。  “嫣儿。”容瑾渊犹豫良久,见她转身欲走,连忙出声唤道。  苏嫣不知怎么的就住了脚步,闭上眼,令自己翻腾的情绪尽量恢复平静。她转头扬起一抹艳丽却疏离的笑容:“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容瑾渊低下头,嘴角扫过一抹苦涩的笑:“嫣儿,三日后,我要带兵讨伐骁国。”  苏嫣有些不耐:“那就先祝王爷凯旋归来。”  说完这话,她便转头离开,红色的蝴蝶勾金丝曳尾长裙衬着满园的雪景分外的艳丽好看。  容瑾渊将长萧放在唇边,箫声在耳边盘旋。他亮如星辰的眸子暗沉了下去,锁住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容瑾渊放下唇边的长萧,心里一片苦涩。嫣儿,你还记得吗,这是你最爱的凤凰曲,不知你还听不听得出来。嫣儿,我没有同你说,这次出兵讨伐极其凶险,我虽有几分胜算,却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嫣儿,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便可以心安了,那这次,你可能要遂愿了。  苏嫣回到风华阁,却突然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她一手撑在桌子上,一口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气缓解一阵阵疼痛。胃里突然一阵翻腾,这一日她并未吃什么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一阵一阵的干呕,她觉得有些晕眩,险些站不住。  “王妃,要不要传医女来?”珊瑚扶住苏嫣,眼角眉梢有几分的担忧。  “不用。”苏嫣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我有些乏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你退下吧。”  “是。”  苏嫣揉着酸痛的额头,一步一步的挪到床边。苏嫣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她抬头望着床顶绣工精良的帷幔,惨然一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刚刚离开之前容瑾渊满是苦涩与欲言又止的脸。  她总觉得将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可是却毫无头绪,终于敌不过疲惫,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三日后,容瑾渊带兵出征,苏嫣提着裙角,迈上木梯,站在高台的最角落,看着容瑾渊站在军队的最前方,他高大英勇的身躯穿着盔甲,手里拿着巨剑,平日里温和儒雅的脸上此刻冷峻威严。这些年来,他军功累累,并不是因为王爷之名的来,而是因为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舍生杀敌。  苏嫣扶着平坦的小腹,心中百感交集。那日珊瑚怕她出事,还是叫了郑医女来。  郑医女为她诊过脉后,一脸沉重的说:“王妃,你这是有孕了。”  苏嫣眼皮一跳,她愣愣的望着自己还是平坦一片的肚子,这孩子来的突然,想必就是那夜怀上的。苏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他,虽然自己现在还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可是他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啊。苏嫣挥了挥手,有些虚弱的说:“你退下吧。”  她要留下他,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应该牵扯到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跟何况还是自己的亲身骨肉。等到王府这边的仇报完,她就带着孩子离开这,寻一处无人打扰没有仇恨的地方,自己将他养大成人。  “娘娘,该喝安胎药了。”从高台回到王府,珊瑚便捧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褐色浓汤迎了出来。  苏嫣接过碗一口喝了下去,口中浓郁的苦涩让她忍不住蹙眉。  “王妃,吃块蜜饯吧。”珊瑚又拿出了一小碟蜜饯,递到苏嫣的面前柔声说道。几日的相处下来,珊瑚觉得王妃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心狠手辣,歹毒心肠,新婚那夜的杖毙涟漪似乎是故意做给人看的,而且昨日,她在芙蓉苑中远远地看到一个像极了涟漪的女子,后来听芙蓉苑的人说那女子是王爷大婚之日被送到这来的,说是因为犯了事,所以被贬到这里侍弄花草。珊瑚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她相信王妃是善良的。  “不用了,你退下吧。”苏嫣摇了摇头,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来递给她:“我乏了,要歇息一会。”  “是。”珊瑚接过狐裘,将桌子上的玉碗和蜜饯盘子收拾干净后便轻声喏道退了出去。  苏嫣斜倚在软榻上微合了眼打盹,莹白修长的手始终扶着平坦的小腹。  不知不觉间,容瑾渊出征已经六个月之久了,这六个月间,他寄来了许多封家书,可是却统统被苏嫣扔到一边,积了灰尘,容瑾渊还不知道,再过三个月他就要做父亲了。苏嫣的肚子早已显怀了,怀孕后期的日子让她有些筋疲力尽。郑医女每天都来问诊,尽量开一些安胎安神的药缓解她的疲惫与痛苦。  这几日,容瑾渊少有家书寄来,自从怀上孩子以来,她变了许多,心里的仇恨似乎淡了许多。前方不时有捷报传来,皇上似乎对容瑾渊的英勇杀敌很是赞赏,说是他凯旋归来后要重赏。  苏嫣闲来无事拆了容瑾渊送回来的家书,信中只有大漠的美景,对于战争的凶险与环境的恶劣只字未提。马上就要生产了,苏嫣突然开始有些期待容瑾渊早些回来,最好在她生下孩子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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