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经理,我认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这个吴良,每一项都做的那么好,怎么可能?除非他在撒谎。我们逊藤员工可以能力差,但不能不真诚,所以把他筛了吧。”
李怀仁语气很严肃,他决定从摇篮里扼杀赵立军录取吴良的心思。
因为从赵立军对吴良的器重程度可以看出,将来他必定会对吴良委以重任,但这么出色的人必定会是自己的绊脚石。
赵立军心有不甘,这吴良,可是他好不容易发现的好苗子,尤其喝酒这一项,很对他的胃口。
“李董,人家来都来了,再把他赶出去不太好吧?”赵立军指了指门口椅子上似乎被施了定身术的吴良。
吴良一脸尴尬,任谁被人当面批评都会不好受。
李怀仁也是一脸尴尬,戳人脊梁骨被人听到,就跟贞洁烈女背地里偷汉子被人逮住的感觉是一样的。
但高材生毕竟是高材生,短短几秒内,吴良便恢复如初,微笑着面对李怀仁:“您好,我是燕京大学研究生吴良,耽误您一点时间,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意,请认真指出来,我将认真聆听您的教诲,我希望这次招聘不是我的终点,而是我的起点,谢谢!”
吴良回答的那是一个不卑不亢,但在李怀仁听来,就一个意思:你特么谁啊?我是燕京大学研究生,你是哪根葱?敢说我的不是?有本事指出来啊!
“那个吴良是吧?”李怀仁虽然很欣赏吴良这份自信,但坐上董事长这个位置以后,看什么都是芸芸众生,什么燕京大学研究生,在逊藤你也只有端茶递水的份。
敢和自己叫板?问问对你殷切期盼的赵立军是怎么从逊藤四鬼的位置上下来的。
“您好。”吴良礼貌地点点头。
“听说你成绩第一,是不是每一年的成绩都第一?请把每年绩点排名拿出来。”
李怀仁本不想做杠精,但对方欠揍的表情,让他很难不成为杠精。
世上本没有杠精,装逼犯多了,杠精也就多了。
吴良愣了愣,这特么对面的人脑子有坑吧?
像这种吹嘘吹嘘自己,给自己贴贴金无伤大雅的话,我自己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也就算了,哪有这么较真的?
真要是年年第一,还要你说?我自己都在简历后面附上每年绩点排名了。
“这个一时忘了。”眼下,吴良只能搪塞糊弄过去。
李怀仁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继续说道:“听说精通多门外语,来,你给我把出师表用四种不同的外语翻译出来,不包括英文哦,不过分吧?”
吴良又是一愣,要不是为了留下来打脸,他都想当场骂娘了。
李怀仁怕他给自己找借口,提醒道:“要不是不会背,可以查看出师表原文哦。”
吴良眼一闭,一副不屑的样子,当场用四种不同的外语念了一遍,至于对不对,那就没人知道了。
念完,一副睥睨的模样。
装,你丫继续给我装!
要不是立场不同,李怀仁都想给他鼓掌了,就算是编的,人家临场发挥也算完美。
“听说你”李怀仁顿了一下。
吴良大叫不好,都怪在简历上瞎几把吹,结果遇到一个杠精面试官。
“听说你酒量不错,来,给他十瓶衡水老白干,喝不出男人味,今天不许走。”
吴良一听,脸都绿了,抬脚就走。
李怀仁望着他的背影,歪嘴露出胜利的表情。
赵立军愕然,又翻出另一张简历。
甄曲德,华清大学建筑系博士,留学深造一年,已发表十几篇核心期刊
“李董,这个博士专攻建筑,除了吃饭睡觉,一门心思钻在建筑上,对于古今中外的建筑风格都有研究。他认为社会财富分配失衡,富人占据的财富远大于穷人,他建议将这块地改造成一个多风格的风景区,并融入现代生活的诸多元素,重点修建豪宅,做一个富人区的标杆。”
李怀仁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让他过来。”
但他心里却已经给甄曲德打上了不录取的标签。
甄曲德过来了,戴着黑框厚底眼睛,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一边看着工地,一边手里还在不停比划着什么。
“小甄,这是我们董事长,好好表现。”赵立军乐呵呵地将甄曲德引荐给李怀仁。
甄曲德看着李怀仁,愣了愣,神色很快恢复正常:“董事长好!”
李怀仁开门见山地说:“会砌墙吗?”
甄曲德又愣了一下:“啊?”
“你不会砌墙?”李怀仁故作惊讶地问。
甄曲德涨红了脸:“我,我是搞研究的,怎么会做这个?”
“是啊,李董,你这个就有点难为人了。”赵立军笑呵呵地打着圆场。
李怀仁严肃说道:“一个不懂切菜的厨师,能做出美食吗?一个不懂药性的医生,能治好病人吗?一个不懂砌墙的建筑师,怎么能控制好建筑的品质?对不起,你被淘汰了!”
招聘现场,吴良被淘汰的消息不胫而走,令所有求职者捏了一把汗。
连燕京大学优秀毕业生都被淘汰了,他们还有希望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逊藤,我记住你们了!”
吴良越想越气,回头一看,连一个追自己的影子都没有,他不甘心,去而复返,闯进招聘室,当着李怀仁的面高傲地说:“请把简历还给我,谢谢。我的简历不需要留给不赏识它的人。”
李怀仁便满怀歉意地将揉成一坨的简历从垃圾篓捞出来,摊平后还给吴良,真诚劝道:“其实,你可以试试别的单位,比如对面的恒太”
“用不着这么羞辱人吧?”吴良冷笑一声,就走出了招聘室。
一向自信满满的他顿时感觉天塌了下来,凭着一身能力,到哪个公司不是虚位以待?
可逊藤居然太欺负人了!
“卧槽,这逊藤到底有没有招人的诚意,连华清大学博士甄曲德都给刷了下来!”
人群的惊叹声,令吴良震了一下。
甄曲德这个名字,他不止一次在核心期刊上看过,那可是建筑专业大佬级别的人物,来逊藤求职本来就是屈就,可现在居然也没被录用。
吴良一下子挺直了腰板,连甄曲德都被刷掉了面试,我又有什么好气的?
这人啊,就怕给自己找台阶下,找着找着就成阿贵了。
他仔细想了想,逊藤对他的评语似乎有些道理,说实话,他在简历上确实有夸大的成分。
而且人的精力确实有限,每个方向都有涉猎,也就是说每个方向都不精。
越想脸越红,他决定回到学校专心学习,不再搞乱七八糟的事情。
甄曲德默默走出人群。
“你会砌墙吗?”
“你不会砌墙?”
如同魔咒一样的声音在他脑海萦绕,他忽然感觉这么多年的路线走错了。
人群默默让开一条道,目送甄曲德离开。
甄曲德没有走远,走到一处建筑工地,蹲在工人旁边,看他们砌墙。
“那戴眼镜的,这里不招人,快走吧。”
“我不要工钱,管吃就行。”
“中!你先去把那堆砖搬了,再把石子碎了,把泥活了晚上哥给你吃个鸡腿。”
赵立军有些郁闷,自己看好的人居然全被董事长无情地刷掉了,仿佛就跟自己过不去一样。
十分郁闷。
李怀仁粗略翻了一遍简历,全都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可即便知道其中的水分很大,他依然不敢冒险签人,万一他们是真有能力怎么办?
“这人诚心来捣乱的么?一个包工头也不看看自己的学历,敢来应聘逊藤的职位?”赵立军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简历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李怀仁眼前一亮,立马从废纸篓里捡起简历,如获至宝地查看。
简历的主人是梅文华,名字写的倒是可以,但剩下的部分,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
除了在以往经历那一栏,写着“二十年老包工头”。
其余的全是空白!
李怀仁指着简历说:“他被录用了。”
赵立军一脸懵逼:“梅文华,都五十岁了,而且还是一个没上过大学,甚至什么特长都没有的包工头,他能干什么?”
在逊藤,年龄超过四十岁,基本处于被辞退的边缘。
而这个梅文华,很不客气地说,连逊藤的扫地阿姨可能都比他有能力,有学历。
李怀仁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赵部长,你要知道,我们在新区的地产项目事关重大,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将在现场坐镇,我看这个梅文华就不错嘛!二十年的工地搬砖经验,都是搞建筑的,专业也对口,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更重要的是,这个梅文华不搞假大空,不会的一概不写,说明他为人真诚,我们做房地产,首先是诚信,不能搞一锤子买卖,新区只是我们建筑业的起点,把项目交给他,公司上下都能放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立军哑口无言,李怀仁的话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但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梅文华身上,而在起点上。
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以逊藤的财力,完全可以和恒太在建筑业上分一杯羹,一旦占据市场,那自己岂不是公司建筑部的开山祖师?
到那时,几大常务总裁是不是该腾出一个位置让给自己?
“赵部长,把这几个也录用了吧。”李怀仁挑来挑去,在一堆简历里总算选出几个稍微满意的。
没办法,矮子里拔将军。
赵立军看了简历,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一口气将所有简历看完,不可思议地说:“李董,我没看错吧,这些都是大专生,甚至还有几个野鸡大学的,像什么京师科技学院、神州大学还有侮辱人智商的屈原大学,他们甚至连硕士都不是。”
李怀仁一脸严肃地说:“赵部长,怎么能以学历取人?咱们要看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他们敢于填写真实的学校名,说明他们不自卑,按照惯例,我们是不可能录用他们的,可即便面对不可能,他们依然敢递交简历,这说明什么?”
说到这里,李怀仁卡壳了,突然不知道怎么圆下去,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法将话接下去。
然而,赵立军一拍手掌,醍醐灌顶地说:“说明他们敢于挑战,就如同我们这块地,将来要面临恒太的挑战,要在房地产的夹缝中杀出一条血路,困难重重,而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不畏艰难的人才,带领建筑部乘风破浪!”
李怀仁忽然觉得自己小看了赵立军,丫都学会抢答了。
“不错,学历不代表能力,今天的招聘会就到这里吧,明天可以将招聘要求降一降,太祖说过,不拘一格降人才嘛!但要设置学历上限,比如很多名牌大学生,不是说他们不好,但这种人往往以为自己有点能力就可以指手画脚,对我们工作开展很不利,所以,招聘要求要加上一条,学校不能是985和211。学校两个都是的,列入黑名单!”
“对了,至于笔试面试,咱们不搞那一套,虚头巴脑的,能力的强弱仅凭几句话就能得出结论?有的应聘者天生不善言辞,但咱们要体现大企业的格局,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
淸浊说
对不住各位,漏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