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青只在医院里观察了一天就出院了,张晨阳不让她把纱布取掉,她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脑门上连皮都没有破,只是被砸出一大块淤青,泛着微微的紫色。
张晨阳说包着纱布是专门用来迷惑高虎的,至少要让高虎以为很严重,那么他最近就不会继续袭击她。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只觉得在额头上缠着这么一圈纱布很有点装腔作势,但她还是听话地没有摘掉。
回到学校,夏青青才知道那天的群殴事件医科大学被作为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单位进行了全省通报。
校长为此大发雷霆,亲自出面与对方交涉,但是因为参与人数众多,而且双方均有受伤的人,所以两边都只能自认倒霉,但两个学校却从此较上了劲。
省公安厅专门为此事安排了一次法律讲座,要在下一周来学校举行,所有师生都必须参加。
但是夏青青却没有在她的同学和老师们的脸上看到沮丧。
相反,解剖导师看见她时很反常地上前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夏青青!不错!表现得很好,这个学期让你的解剖拿个!”
他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解剖讲师笑得有些诡异,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独自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班长李光明和她几乎是同时出院的,看看解剖讲师离去的背影,李光明若有所思地走到夏青青的面前。
“解剖讲师已经兴奋了两天了,你为了这两具尸体受伤,他当然要褒奖你,他也说这学期要给我一个呢!”
“啊?”夏青青的嘴巴足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这两具尸体跟我们拿有关系吗?”
李光明无奈地摇着头,“那天我们赢了,那两具尸体被学校抢过来了,现在在停尸房放着呢!对方根本就没有打消抢夺的念头,还要进一步交涉,看样子学校今天就要对这两具尸体进行处理,一做成标本,对方只有望洋兴叹了!”
原来是这样,夏青青真的有点崇拜解剖讲师了,哪里是讲师,分明就是个医学狂人,对尸体有着狂热的迷恋。
“你的手怎么样?”
她看着李光明缠着纱布的手有点惋惜。
“没事!已经接上了,估计过几个月就长好了!”
“那天你为什么不躲开?”
“我要是躲开,我们班的同学头可能就被别人打破了!”
夏青青点了点头,她有点佩服李光明,这个老大哥总是把事情安排得很完美,可是在这件群殴事件上他表现出来的热衷让她很是不解。
李光明显然看懂了她眼中的疑问,笑了笑,“你想啊!我们已经好几周上解剖课没有尸源了,我知道这种群殴的办法是很愚蠢的,其实老师们也都知道,对方也是心知肚明,但是为什么还是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关键是现在的社会,人越来越自私,很少有人再象以前那样愿意死后将遗体捐献出来被做成标本任人研究!”
“不是还有罪犯吗?”
“罪犯也是人,也不会无缘无故被枪决后就送到我们这里来做成标本,总是有人收尸的。”
“学校不是付钱了吗?还买不上几具尸体吗?”
“唉!”李光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解剖教研组的老师们也很无奈,从其他地方购买来的尸体大多是很多年以前的陈尸,经过几十年的储存,肌肉全都萎缩、干枯,很多脏器都没有了原来的形状和颜色,这一次的两具尸体可是上个月刚死亡的,很是新鲜,所以解剖讲师才会这么兴奋,你没看他的头也被打烂了吗?”
是的,夏青青已经注意到解剖讲师的头也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很是惊讶,但是李光明的话让她对解剖讲师严谨的态度非常感动,她虽然不能苟同这种做法,但是却能明白解剖教研组老师们的苦心,她甚至有些庆幸她参加了这场群殴。
但是当李光明告诉她今天他们班的任务就是清洗这两具尸体时,她笑不出来了。
虽然已经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尸体和标本,但是夏青青对死人还是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张晨阳笑话过她,说她作为一个医生害怕黑暗和死人是一种无法让人理解的行为。
可是夏青青觉得正是因为她接触了太多的尸体,她才会更加的惧怕黑暗,惧怕死亡。
当高虎讨好地递给她一双没至肘关节的橡胶手套时,夏青青拒绝了。
张晨阳的话在她脑子里已经扎了根,让她再也没有办法不用有色眼镜去看待高虎。
她默默地接过肖霞递给她的手套,很仔细地站在洗尸房的水池边。
两具尸体都是男尸,男生负责清洗一具,女生负责清洗另一具。
夏青青看着放在水池里的尸体,心里有点堵。
尸体可能因为在水里浸泡了两天,看起来有些浮肿,惨白惨白的,象一条巨大的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