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抬了起来,身体前倾,将她额前的碎发向上扶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有着淡淡的湿润。
他的心一紧,手倏地缩了回来,她的眼眸清澈无比,象一潭一望见底的湖水,大大的,泛着零星的雾气,有点让人眩晕。
在他的注视下,她眸中的雾气渐渐加深,很快又变淡,继而消失,慢慢地她眸中的光彩不见了,还是他所熟悉的冷漠,眼眸依旧清亮,但却不再夺目。
她的嘴巴瘪了一下,“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会受伤的!”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像是在警告。
张晨阳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夏青青叹了口气,她不能交朋友,她也没有朋友,从小到大,只要是对她好的人都会一个一个地离她而去,她和张晨阳之间的差距太大,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不适合做朋友的。
“张晨阳!今天过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谢谢你对我的好,可是我们两个是不一样的人,有着各自的生活,都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吧!”
张晨阳的目光闪了闪,很固执地瞪着她,“我不同意!”他的声音很严肃,象在做报告。
夏青青有些无奈,她皱着眉站起身,背上她的书包准备离去。
张晨阳也站了起来,“我说我不同意!你就必须和我做朋友,如果对你好你躲着我,我就使用暴力!”
她摇了摇头,“随便你!”
转身,她走出了牛肉面馆,她的心在隐隐作痛,张晨阳的出现让她把照顾他的时间一推再推,她不允许任何人占用属于他的时间和空间,所以她宁可不要朋友。
张晨阳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找过夏青青了,这让她重重地喘了口气,心底却有点失落。
在这半个月里,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康复医院看他,像是在弥补这一段时间以来对他的忽视。
每天她都要在康复医院呆到很晚才回来,门卫很反感夏青青的叫门,警告她如果再三更半夜地外出就要通知他们系,她没有办法,就想寻找一条能够出入学校的捷径。
真的让夏青青找到了,在学校的围墙后面有一个规模很大的面粉厂,早已废弃不用,政府将这块地征用之后打算盖一个住宅小区,所以这些天她晚上都会走这条路,她从围墙上爬过去,然后从面粉厂钻出来,就能来到大街上。
面粉厂里的老鼠很多,有时候夏青青从围墙上跳下去就能踩死一只,她心里很害怕,但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让她能够闭着眼睛在老鼠的“吱吱”叫声中冲出面粉厂。
这几天的晚自习夏青青都会跷课,大学里的人各顾各的,谁也没有闲工夫理会她爱不爱学习,所以没有人向系主任反应。
班长李光明倒是问了几次,她总是沉默,他就友好地叮嘱她晚上外出小心,不再追问。
夏青青很是感激,总会友好地向这个尽职的班长抽抽嘴角。
自从发生了高虎的那件事之后,宿舍的气氛就有些奇怪,八个女生独来独往,再也没有凑在一起打浑插科的习惯。
肖霞变得沉默起来,看着夏青青的眼神里总是欲言又止,又似乎故意在回避她。
夏青青没有询问肖霞,她对别人的事情没有兴趣,她反而觉得宿舍里现在这种气氛更好一些,很安静。
今天夏青青回来得比平常要晚,校园里一片漆黑,从面粉厂爬上围墙的时候她不知道又踩住了几只老鼠,晚上她一般不穿凉鞋,她害怕一不小心脚趾会被老鼠咬破。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几天来每天晚上的老鼠阵,但想想脚下老鼠软绵绵的身体她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今天他的情况很稳定,夏青青给他洗了头发,又给他剪了指甲,她想,明天要早点去他那里,带个理发师去,他的头发该修剪一下,很长了,将他饱满的额头都遮住了不少,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还应该剃一下胡须,他醒着的时候夏青青从来没有发现他是有胡须的,可是他躺在床上之后,胡须长得很快,头发需要两个星期修剪一次,胡须却必须每个星期都剃。
以前他是很爱干净的,和大姐一样,身上总是有一股舒肤佳的味道,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错觉,他身上的味道来自于大姐。
夏青青摇了摇头,明天再去吧!要让理发师把他的头发剃得短一些,天气太热,他会不舒服的。
叫管理员开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夏青青在第一次外出时就对管理员撒谎,说姑姑住院她必须每天晚上去医院照料。
管理员半信半疑,每次给她开门时都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她总是在管理员把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挤进了女生宿舍大楼,匆忙跑上楼梯,把管理员的不满全部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