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源于那次替二姐打架。
那天的夏青青像极了发疯的野兽,抓、咬、踢、打,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她全部都砸在了那个骚扰二姐的小混混身上。
她被一群小混混围在中间,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身上,她的眼睛早已被打肿,她只觉得看见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但是她没有掉一滴眼泪,更没有张嘴呼救。
她只是不顾四周砸下来的拳头,紧紧压住身下的小混混,张嘴便向他的耳朵咬了下去。
乘他们发愣,夏青青已经快速爬起来,出人意料地冲出了人群,骑上自行车便跑。
“抓住她!别让夏青青跑掉了!把她送到公安局去!”
……
夏青青的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她全身都在疼痛,但却依然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双脚上,没命地蹬着。
不想从桥那一面突然过来了一辆三轮车,她一个恍惚,车把一歪,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连人带车地从大桥上冲了下去……
醒来时,夏青青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酸痛,尤其是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还打着石膏。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抬眼望去,进来的是父亲,她想对父亲笑一笑,鼻子有些发酸,让她笑不出来。
索性安静地躺着,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吊瓶中的液体,任凭那清亮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流进她的血管。
父亲看着鼻青脸肿的她,叹了口气,问道:“青青?疼不疼?上午才做完手术,你不要乱动!”
无奈地摇摇头,失望明显地爬满他的面容。
夏青青想坐起来,但却力不从心,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父亲。
父亲来到她的床头,慢慢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从桥上摔下去把胳膊摔断了,但是今天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你还小,骨头很快就能长好,不会残废的,最多三四个月,你又能活蹦乱跳了!”
夏青青不敢看父亲失望的眼神,她觉得理亏,也有点害怕,以往遇到这种事父亲都会让她吃一顿铁拳。
父亲看着她的眼眸中有一丝不忍,低声说道:“青青?你不要担心,学校不会开除你,这一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有同学向学校反映了当时的情况,你比那个孩子伤得重,他父母也不会对我们怎样,你们班主任和同学们今天上午已经来看过你了,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他们还……”
“爸爸!对不起!”
她终于小声地打断了父亲的话。
“唉!”父亲再次叹了口气,拎起开水瓶走出了病房。
夏青青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夏峻、夏嶙和夏岷刚走,让她心里轻松不少。
二姐夏嶙和小妹夏岷总是将她当成空气,只顾自己高谈阔论,大姐夏峻总是微笑着给她削好一块块苹果,放进她的嘴里,不时对二姐和小妹的谈话发出一两句评论。
夏青青从不插嘴,只是静静地听她们说话,事实上她们的谈话她从来都没有兴趣,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对别人评头论足会让她们如此兴奋。
上午换药时,主治医生将她胳膊上的石膏临时取下,发现伤口有些感染,必须紧急处理,她看着那条丑陋的蜈蚣若无其事地趴在她细瘦的胳膊上一言不发。
父母看着她阴沉的小脸有点担心,母亲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问:“青青?今天想吃点什么?妈妈回去给你做!”
她的视线终于从手臂上收回,直愣愣地看着父母,问道:“爸爸、妈妈?为什么我们夏家四姐妹中,只有我的名字是三个字的?你们不是说过,我们夏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名字里都要带山吗?为什么我长得和她们三个不一样连名字也不一样?是不是我真的是捡来的,是个多余的人?”
父母的笑容一瞬间便凝固在了脸上,父亲皱眉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的名字是你妈妈取的,不带山是因为我们都希望你能顽强地生活,就像一棵小草,虽然生长在迟到的夏天,依然可以青翠茂盛,谁说你是捡来的?你们四姐妹都是爸爸和妈妈的心肝宝贝,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可能是多余的呢?”
夏青青悄悄在手心和手背上各掐一把,她突然流泪了,父亲是骗人的,那手心和手背的痛感分明是不一样的。
天气渐渐热起来,午休时间,整个医院都显得静悄悄的,连值班医生和护士都在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