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清桐感到手腕上一沉,温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手把她握了握牢。
“姐……”低头吐掉嘴里的布,他嘶嘶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黑牙:“你杀了我吧……用……用什么方法都行……我熬不下去了……”
“你瞎说什么话!”恐惧脱口而出,变成了愤怒。温清桐边狠狠说着,边死瞪着她弟弟那双毫无生机的眼。“你看,这是什么,”重新摸出那枚元宝,她递到温言面前:“姐有这个,姐可以去把京城里最好的郎中给你找来,所以你别再给我说那些胡话!”
“姐,别找了……”温言苦笑,“我活不过开春……”
“跟你说别再讲这些胡话!”
“真的,姐,”再次抓紧清桐的手腕。清桐想挣脱,但他手指上一圈圈的肿块让她全身禁不住地发软。“我浑身都痛,骨头也痛,好像无数把刀子在里面使劲的挖……你知道这是怎么个痛法么?我不想活了,姐……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说完这番话,用尽了温言的全部力气,他僵在清桐的怀里,连吸气都很困难。
清桐看着他的样子,恨恨地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块被温言吐出的破布上除了舌头磕破的血,还有几颗断牙。
一个人得衰弱到什么程度,才会让牙齿都留不住。
她知道温言说得没错,继续这样下去,这孩子活不过开春,即便侥幸活着,也是痛入骨髓的折磨。
可是,她该怎么办。温言是她唯一的亲人,活在这世上唯一能驱使她不顾一切去设法生存的那个亲人。即便屡次想过他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但她从没想过,万一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自己会怎么样。
是解脱,还是活着的力量跟着他的离开一起全数瓦解?
心乱如麻中,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随着扑面而来一股冷风,几个黑衣人闪电般冲入这间小小的棚屋。
“谁?!”只来得及发出这样一声惊叫,屋里的火堆熄了,黑暗里药罐落地,碎裂声中,清桐感到一股巨大力量将她狠狠朝外一拽,没等她来得及将那同她一起摔倒在地的弟弟扶住,一道冰冷的铁链圈在了她的脖子上。
紧跟着轻轻一提,她整个人被迫朝着屋外风雪满天的夜色里直飞了出去。
夜色中,整条小巷静如坟墓,在一阵无声无息的混乱过后,密集的大雪很快掩盖了棚屋前那些簇新的脚印。唯有一条长长的拖痕,深刻又疯狂,许久之后,仍在雪地里留着行浅淡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