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舟表情没有丝毫破绽,满脸无辜地说道:“我是你的手下叫来的向导,T327星哨兵诊所的医生……”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捏着他手腕的靳渊力道更重,已经打断他的话说道:“每个星球哨兵诊所的医生都是由白塔安排,像这种接近边境的偏远星球,联邦只会安排D级以下的向导前来,但你的实力至少能有B级。”
随着说出这句话,靳渊的目光从谢虞舟的脸上移到了刚才他施展能力的双手,继而冷硬着又道:“而且据我所知,整个联邦能够替人治疗精神体的向导只有一个。”
见靳渊注意到了这点,谢虞舟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力气没有白费。
他对于靳渊阴沉的视线不闪不避,顺着他的话把他没有开口的那个名字说了出来:“你指的是,谢虞舟?”
就在他说出自己名字的刹那,靳渊已经以寻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松开谢虞舟的手腕,改换成掐住了他的脖颈。
谢虞舟依旧没有动,甚至没有使用精神力作为反击,他迎着靳渊不善的目光,唇畔带笑地说道:“我就是谢虞舟。”
靳渊的动作顿了顿,他的手就置于谢虞舟的颈间,谢虞舟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掌心的温度,以及他指腹间因为长期的战斗训练而生成的薄茧。
刚才脱口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谢虞舟看到靳渊的动作明显地顿了顿,不过他的异样也只是瞬间的事情,这位黑塔首席哨兵拥有着完美的自控能力,能够克制住将心思暴露于人前,他深红的眼瞳盯着谢虞舟,就像是森寒的蛇眼,打量着他似乎随时能够对他进行致命的攻击。
整个房间里面只能够听到旁边精神体野兽们的嘶吼,谢虞舟能够从这阵沉默中判断出来,靳渊远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冷静。
所以是听到和“谢虞舟”有关的事情,才让这位有了这样的反应?谢虞舟心里面忍不住好奇,对于靳渊来说,“谢虞舟”这个名字到底是在什么样的位置?
然而沉默很快被靳渊所终结,靳渊手上再度用力,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你不是。”
靳渊掐着谢虞舟的脖子,漠然地说道:“这九年里我碰到过不少你这样的人,所有敌人都认为谢虞舟是我的软肋,有致幻迷药有全息投影也有人把面目直接整容成谢虞舟的样子,但你们都不是。”
眼看着靳渊五指收紧,快要窒息的感觉越发强烈,谢虞舟连忙服软了般抬手挣扎说道:“好吧我不是,其实我是失忆流落到这个星球,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我记得自己叫谢虞舟,也记得你的名字。”
他迅速说完了这些话,没带有半点停顿,因为他从靳渊的眼睛里就能够看出,谎言在这个人的面前很难不被识破,与其这样他倒不如说出实话,这样也让自己好过不少。
果然靳渊的动作随着他的这些话再次停了下来。
靳渊缓缓收回了手。
可能是没有想到谢虞舟竟然会给出这样的说法,就连靳渊也蹙着眉头有了片刻的晃神,谢虞舟没有迟疑,飞快地又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我虽然弄不清楚自己是谁,但是我的脑子里还有点奇怪的记忆,尤其是在见到你的时候。我想只要找到你我也许就能够弄清楚我到底是谁,所以我才会找到这里来。”
这种模糊的答案让靳渊再次沉默了下来,谢虞舟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动摇对方,然而靳渊却突兀地开口道:“他出事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
谢虞舟收回了还没出口的话,盯着靳渊认真听他讲述。
靳渊说话向来没有情绪,但现在这几句话说得却仿佛极其艰难,字句间几次顿住,仿佛只是说出这个事实就已经耗费了他许多的力气。
“当时战场的哨兵们因为虫族某种电波的干扰而精神失控,谢虞舟为了唤醒他们而精神力枯竭,他就倒在我的面前,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生息。我曾经亲自检查过,回去的路上联邦也派出了能够出动的所有医疗人员,用上了当时最好的医疗设备。”靳渊冷静地宣布了最后的结果,“没有用,办不到,救不回来,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
他连用了好几个否定词,把这个事实毫不留情地说出来,谢虞舟想那应该不只是对于事实的陈述,面前这个人更像是在用这样的话提醒他自己,不要再对这种事情产生任何妄想。
而靳渊也继续说道:“后来回到首都星,那群人强行带走了谢虞舟的遗体,我最终没有阻止,因为他们说服了我,谢虞舟是英雄,他为了联邦做了无数的事情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应该被埋在联邦英雄的归处,他的名字应该被所有人看到。”
“那天我的视线始终跟着他,遗体没有任何被掉包的可能。”
他用最冷静的话语说出了这些事情,就好像已经在不同的时间里将这段场景在记忆中回顾了无数遍,连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被他记得清清楚楚,而他好像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些而受到影响。
谢虞舟对于靳渊的情绪有了变化,很可惜他暂时没有办法体会到靳渊当时的心情,不过他却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无奈和酸楚。
靳渊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当初他亲眼见证过那位首席向导谢虞舟的死亡,那么他就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接下来所有出现在他面前的“谢虞舟”都是冒牌货,从这点上看他的行为是再正确不过的,就算谢虞舟觉得自己就是谢虞舟,他也没有办法去证明。
身侧的狮子和灰狐听不懂他们在交谈着什么,在这阵古怪的气氛中凑过来亲昵地拱了拱谢虞舟的手背,不过它们才刚要伸舌头舔,就被靳渊用森冷的视线给盯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