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图书馆。
在创立之初,曾一度成为本国的作品保卫、以及文学中枢。为保证文学能够在战火中封存,炼金术师不惜一切代价,以卓越的炼金能力将沉睡的文豪们唤醒。
儿玉弥志对自己的身份有着他人所没有的自豪——能手执文学利刃杀敌,虽然仅仅是幕后,但也满足了他为躲避战事弃笔的怯懦心理。
最起码他不似平民一般躲藏着,也没有称病逃避责任。
职业虽不相同,然而保护文学同样也是战斗。只是这点心理安慰在鬼杀队前变得弱小无力,对比之下,儿玉完全没有与之争斗的支柱。
不可糊弄的领头人。
面对产屋敷耀哉通透又平淡的目光,他有些捉襟见肘。
他听说过“产屋敷耀哉”这个响当当的名字,不如说,每一代产屋敷的家主,都不是会随意朝他人弯下腰来妥协的人。
儿玉弥志莫名厌烦起“责任”带来的所有事物,产屋敷家的诅咒也好,被迫放弃求学寻一块地方躲藏的他也好,都不过是一个被“责任”绊住的生命体。
帝国图书馆对鬼杀队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人群中总有人会持有不同的意见,分歧是理所当然。
可炼金术师,特别是成就颇高身负重责的,对待手执刀剑的勇士,总会带着学究那种令人生厌的轻蔑。
一想到这,他忽然很想抽烟。
再一想,产屋敷耀哉的身体差到他无法想象,儿玉弥志忍了忍,将想去拿口袋里烟盒的手硬生生扯了回来。
“我算是对鬼杀队观感良好的人之一。”
尽管被产屋敷家族的人投以糟糕的注目礼,儿玉弥志还是笑了起来。可能是他心里本就不认同那群装模作样的家伙,产屋敷耀哉的针对性发言显然更合他的心意。单从爱护队员这一点,儿玉弥志会善待他如今对面坐着的所有人,已经是不会改变的一件事了。
“也不必立刻给我回复,杀鬼本来是一件走钢丝的事情,跑到其他不熟悉的地方,危险只会加倍。”儿玉弥志阐述起计划漏洞,“而且我不能保证传送的地方是否安全,我会以现有我能保证的炼金术来给你们短暂的安全。”
产屋敷耀哉轻轻“哎呀”了一声。
“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不是那种一味会听上头人讲话的家伙。”儿玉弥志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脚,不好意思道,“请告诉你们需要的时间吧,我想走了,我从学生时代就在椅子坐着了,坐不惯榻榻米。”
“儿玉君可以像我一样放松地坐着。”产屋敷耀哉说,“这里没有多少需要注意的事情,相对比较自由。”
这倒是和他们帝国图书馆硬邦邦的感觉不太一样。儿玉弥志羡慕地想。
“这样太失礼了。”
他以笑回应,“而且我是头次和你们鬼杀队的人见面,基本的礼仪还是要做。”
“你确实是帝图中来的最友好的人。”产屋敷耀哉温和的笑容里,有一丝微妙的五味杂陈,“不过,没有得到答复,你所在的上司不会怪罪你吗?”
“产屋敷先生,您把帝国图书馆的人想得太恐怖了,他们对自己人还不至于这样。”
但也算不上好,儿玉弥志腹诽。没见过一个个鼻子往天上冲的。
猜出产屋敷耀哉会先征询宗像与富冈的意见,儿玉便决定不再在鬼杀队里逗留,将碎裂的瓷片丢弃在案几,点了口烟走出了房间。
“若有问题或者有了想参与的心思,可以去那个镇上给我发消息。”
开门时,堂风带着紫藤灌了进来,宗像明智子急忙起身,趁冷风还没多少关了个紧实。回过头,产屋敷耀哉浅浅笑着,弯眉凝视着手指尖的一块茶杯碎片。
宗像明智子坐了过去。看产屋敷耀哉对着二人招了招手,将头也凑到了瓷片的面前。
瓷片的边缘染上了干涸的鲜血,在被一部分血掩盖的瓷片表面,交织涂着金灿灿的文字。产屋敷耀哉动手将血迹擦去,瓷片的表面才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
那是两座排列均衡高楼,上空悬浮着一把荧光的巨剑。
剑有些曲折和凸起,仔细对比,和一旁的高楼相差不大。
宗像头一次碰到极其附有艺术抽象气息的画作,看到的第一眼,瞳孔便轻微地震动起来。
即便富冈义勇很早就清楚儿玉弥志这个人很花里胡哨,但看到那把发光的西方剑的时候,脸依旧僵硬了一下。
“……主公大人?”
若是不注意富冈语句的起伏,一般人很难知道他是在询问。
宗像明智子的注意力一直在那把剑上,富冈出声问的时候,她开始思考这把剑与这座高楼有什么关联性。
产屋敷耀哉没有答话,但是伸手将凉下来的茶水推到一边,端起碎片,好让探过头来反复观察的两人看个清楚。
“我明白你的疑虑,但如今这种混乱的情况,也只能暂且相信这位还算坦诚的人。”
宗像明智子拧了拧眉,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
“悬浮在高楼上的剑有些违背常识。”
产屋敷耀哉失笑道:“许是恰好绘制在高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