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等菜快凉了,像是终于想起还有陈也这么号一人坐这儿。
大伯夹着鱼肉,抬眼望向他:“小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也和我们说说吧,总不能就这么混着把一辈子混完了吧?”
陈也捏着双黑色瓷筷子,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做赛车改装。”
闻言,大伯那道眉皱成了深深的川字:“改装赛车能算什么正经职业?小也,我知道奶奶给你留了笔钱,但也经不起你瞎挥霍啊。”
二伯也不赞同道:“没错,你也不小了,既然你不能像两个哥哥那样会读书,就找份踏实稳定的工作干着吧。别眼高手低的,最后像你爸那样,哎”
陈也听着,心情没什么波澜起伏,反正也吃饱了,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搁。
耳边充斥着“你这样可不行”“不小了别再不务正业了”“读书不行至少也不能瞎混日子吧”之类的话。
他解锁手机,戳进微信界面。消息倒是不少,就薛斌他们那个群,抢红包抢得热火朝天,还不停艾特他。
陈也点那个红包,一开,八十七块二,那红包总共就一百块。
群里一阵哀嚎。
薛斌:啊啊啊啊啊啊啊也哥你这是什么神仙手气运气王啊!!
成一鸣: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红包五毛五。
付凯:我只抢到了八毛,和谁说理去啊我……
陈也抢到了最大的红包,心里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重新发了个两百的出去。
群里又开始新一轮的红包争夺战,他退出去,点开那只小兔子的头像。
没收到一条消息,陈也眉皱起。
以往每年除夕,小姑娘新年快乐的电话早早地就过来了。今年连一条微信都没有,难道看春晚看得忘记他了?
真是没良心。
酒席结束,他一秒不多留,直接走人。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里,陈也眉心蹙着,攒着层郁躁,翻来覆去地拨弄着手机。
这都快十点了,还是没来一条消息。陈也忍不住了,一个电话拨过去。
过了半分多钟,没良心的小姑娘接起,叫了他一声:“陈也哥哥。”
声音不像以往般清甜,细细的,没什么力气,还透出几丝虚弱。
“怎么了?你病了?”他立刻问。
“没病。”宁栀说,“就是昨天和朋友出去吃串串,然后就不太舒服了。”
“你爸妈呢?他们带你去医院了没有?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陈也几个问题一口气问完,停都不带停一下的。
“还没去医院。”
电话那头,少女犹豫了下,然后才道:“爸爸妈妈……去奶奶家拜年了。”
陈也的心生生捏住,疼得不行。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自己女儿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能不管不顾地出去过年?
“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陈也对司机重新报了个地址:“去这儿。”
说完,又拿出钱包,几张红色一百的,数也没数,直接塞到前面给司机:“开快点。”
“行!”司机答应得兴高采烈,一脚踩下油门,一路疾驰驶去。
宁栀握着手机,那句“不用了”还没出口,电话就挂了。
她把身上穿的睡衣脱下,换上毛衣,又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把脸。
陈也来得比她以为的还快,她才把自己收拾好,门铃就响了。
宁栀赶紧过去开门。
陈也站在门口,垂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女。
瘦了一圈,病恹恹的,羸弱得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脸色也苍白的很,没之前那种白里透红的感觉了。只剩下那双杏眼,还是如从前那般,乌黑清澈。
见到他,她眼弯了弯,苍白消瘦的小脸上撑出一个笑:“陈也哥哥新年快乐。”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疼和暴躁的情绪相互交织,黑眸沉了又沉。
当初领养也是他们要领养的,现在却又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态度。
“走,我带你去医院。”他声音哑着,仿佛磨砂纸磨过一般。
宁栀其实想说不用去医院,太麻烦了。但对上他坚定到不容分说的目光,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她乖乖地换上小雪地靴,跟在他后面下楼。
除夕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看春晚守岁,街上几乎是看不见人影。
出租车也少,两人站在路口,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一辆开过来。
“陈也哥哥,”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我们不去医院了吧,我在家吃了药,没事的。”
少女微仰着头,下巴和大半张脸都被裹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和小巧秀致的鼻子。
被外面的冷风吹着,鼻尖泛起浅浅一点红,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像只小兔子,让人心尖都泛软。
陈也看着她,心一横,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两步走过去,拦腰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啊”宁栀完全没有防备,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却也怕摔下去,她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他脖子。
她脸向上仰着,对上他垂下的目光。
对视间,她听见他的声音,低缓的,蕴着坚定:“不等车了,我抱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