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如何起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也不重要了。
络斯特曾经是一名神父,在信仰还没衰败前,他还是名教徒,上一任神父死于军队的铁蹄之下,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但确切来说,络斯特除了神父这一名头之外什么都没能得到,纯白的石柱毁于炮火,圣洁的信仰毁于污秽。
神没能保佑祂虔诚的子民,没了场地,信徒越来越少,生存都成了问题,谁还有精力来参拜或者说是定期的花大片时间听无意义的吟唱?
信仰逐渐被人所抛弃,人们更加崇拜现实的物质,比如烧鸡面包和衣物等可以果腹或者维持生活的东西。
络斯特也开始逐渐认为信仰是无用之物,换不到食物也换不到安稳的生活,他所花的时间所花的精力在空空如也的餐盘面前仿佛在嘲笑络斯特的天真愚蠢。
战火中比草屑更加轻贱的是人命。
每一日都有无数的人死于饥荒,死于战火的波及,国王们似乎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田地里长满了荒草,拿不出税务的人们被征用了房屋,夺走了家禽,回收了土地。
战争已经持续很久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络斯特此刻又无比怀念起以前枯燥乏味但是却安稳的日子。
信仰的雕塑早已摧毁于战乱,络斯特是世间最后一名神父,他丝毫没有想要让众人重拾信仰的打算。
信仰能办到什么呢?人们饥肠辘辘恨不得挖泥土充饥的时候神会降下烧鸡面包吗?不会。
所以信仰没有任何用处,与其苦苦挣扎等待着不存在的恩赐,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不要期待什么,如此也不会绝望。
于是络斯特丢弃了自己的十字架和祷告书,他拿着斧头去砍树皮充饥。
战争规模太大啦,几乎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混乱。
他已经回想不起一顿热腾腾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人们饥饿的已经把树都扒的一干二净,地上的荒草也零零落落。
人们皮包骨头,看着士兵油光满面从街道上昂首阔步走过,眼睛里越来越灰暗。
违背原则事情也开始变得再正常不过,更甚者会为了交换的“食物”一两斤的差距而争吵起来大打出手。
战争总会有平息的一天,但是却不是和解平息,而是——物资匮乏。
混战中互相捣毁对方的武器库,压榨劳动力制造的兵器跟不上消耗,便用常见的菜刀斧头等平常会叫人发笑的愚蠢生活用具,一波一波的人海战术互相磨着对方。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不是吗?」
写到这里,梧言略微停顿了一下,雪白的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带着夸张色彩的讥讽文字,他抬头望向已经漆黑了的天空。
属于横滨的夜晚,什么时候才能归于寂静呢?
他揉了揉酸涩的手腕,起身关了酒吧的门,今天也没客人来。
所幸的是酒不会过期,否则自己真的是要苦恼无比。
他收起稿纸,放进了抽屉中,今天先写到这里吧。
后面的梧言有些不知怎么写,灵感这东西可以让你瞬间完结一个故事,也能够让你在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
若是要结局那自然简单的很,一个普通的开头可以有无数种方式走向结尾,但,梧言觉得每个故事都该有属于它们的合理结局。
笔下创造出的世界,谁又能说它们是虚假的呢?
木仓声不绝于耳,距离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梧言躺在床上,在一片漆黑中伸出手掌只能看见一个瘦削模糊的轮廓。
人生是有意义的吗?
有吗?
以前大概是有的,但是现在……
还有吗?
没了羁绊的人真的还能在世界上活下去吗?如此苟延残喘。
“我……”
梧言张了张口。
“好想……”
他泪水模糊了双眼。
再见你一面。
剩下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唯有带着铁锈味的呼吸辗转于唇齿间,无声的警示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