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三岁的时蔓蔓并不给面子,看了一眼病床上冒着胡茬、头发也乱糟糟的时海山,倔强的转过头窝在时海康怀里,不愿意再看时海康第二眼,只觉得这个叔叔不像好人,更不用说叫叔叔了。
时海康有些尴尬的对时海山说:“孩子还小,有点怕生。”
时海山还是没说话,一口一口的吃饭,也许小时候对时海康还留存着一丝幻想,以前见面没有现在这么沉默,自从时海康彻底变成老头子的传话筒之后,时海山知道,时海康永远只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听老头子的话,做老头子吩咐的事,等老头子的指示。
“蔓蔓,”时海康拍了拍孩子的背,把她放下来,“去病房外面找李叔叔带你玩。”
时蔓蔓鼓起勇气又偷偷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陌生叔叔,迈着小短腿快速跑出了病房,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太吓人了!
“海山,你也不用像对敌人一样对待我,”时海康点燃了一支香烟,猛地吸了一口,“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忘恩负义,可是我一直过的好吗?我也付出了代价。”
当然不会过的好了,十几岁选择离开冯云跟时成河走,一个是哪怕有一口吃的都会给孩子的亲娘,一个是早就又成家孩子都生了两个的爹,时海康的选择注定了在时成河的家里是要被牺牲的一个。
时成河娶的周芳也不是家庭妇女,还是做宣传工作的,生的儿子时海旭和女儿时海宁从小都是在时成河身边长大的,感情自然是别人都比不上。时海康十几岁走进这个家庭,始终也没能融入进去,二十几岁又在时成河和周芳的安排下,娶了时成河战友的女儿孙诠青,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也只能认命。包括这次来看望时海山也不是出于单纯的目的,但是也没有办法,时成河的吩咐他必须走这一趟。
“你有什么事。”时海山并不愿意听时海康的废话,只能把话挑明了说。
“爸爸的战友,吕家的二女儿吕桃跟你年纪差不多,爸爸的意思是让你回家去见一次,或者在部队见也行。”把话说出来,时海康轻松多了,也把手上的烟灭了。
“时海康,我什么时候给了你错觉,我会听他的话?”
“你照做一次会怎么样?啊?”时海康突然伸手摔了手边的一个搪瓷杯,“我是欠娘的,可我不欠你的!”
章义茂打热水回来,刚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和时海山对视了一眼,又拎着水壶退了出去,靠在门边上看一个也穿着军装的男人陪着一个小姑娘玩拍手游戏。
病房里依旧低气压,时海山太清楚时海康这样情绪反复的样子了,在时家湾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一会纯良无害,一会又气急败坏。
“呵,既然这么不耐烦,为什么不离开时家呢?”时海山用右腿支撑着下床,靠近时海康,用近乎冷漠的语气说:“一个不被看好的长子,为联姻娶了粗俗的妻子,活的不好,为什么不离开时家呢?”
时海康几乎被完全激怒了,抓住时海山的病号服衣领,“你知道什么!”
时海山一把拽回自己的衣领,“时海康,我们不熟,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滚。”
没几秒,时海康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捡起地上的搪瓷杯放到柜子上,整了整自己的军装袖子,阴恻恻的说:“时海山,如果没有我,魏广在精神病院的住院费谁来付呢?”
“你最好回去问问你的好后妈或者好妻子,是不是拿了这笔钱,”时海山重新躺回床上,已经懒得在跟时海康掰扯,“魏广的住院费我从来没断过,希望你还找得到下一个心安理得苟且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