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祀的手捏着她柔软的指肚,像是在研究璞玉一般,垂下的睫毛覆出浅浅的光影,薄唇殷红,眉目清隽。
他明明长得那样好看,却又如此阴狠。
老嬷嬷的惨叫穿透长空,时而凄厉时而低吟,渗的周遭人汗毛耸立。
赵荣华被他握着,就像被铁毡黏住,掌心的瓷片悉数被取出,容祀用自己的帕子,一点点按压着伤口,最后在她手心轻轻一吹,赵荣华小腿软了下。
容祀抬眼,眸色幽深,“下次再丢孤的脸,孤可真的会生气啊。”
话音刚落,赵荣华立时抽出手来,就势一跪,两手伏着地面惶恐道,“奴婢知错,多谢殿下宽宏。”
若能人人率性而为,宫中又岂会有尊卑之分,她何尝不想在来人挑衅的时候,正面迎上,可她不能,要想活着,便得时刻记住身份。
她是小厨房的婢女,安分守己比张牙舞爪来的有用,不是吗?
偏她的主子又是个好脸面的,可谓穷鸟入怀,处境艰难。
手中落空,容祀挑着眉,捻了捻手指,滑腻腻的,还留有清香气息。
他侧着脸,轻薄浅笑,“都太喜欢孤的小厨房了,是不准备走了吗?”
容清韵回过神来,煞白的脸上犹挂着惊恐,忽然,她喉间溢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好似被抽了骨头,踉跄着扶上院墙,贴身婢女赶忙爬过去,搀扶着她的手臂站起。
“下次过来,别偷偷摸摸,提前叫人知会一声。要知道,我那些刑具,最近派不上什么用场,废弃在那太可惜了,总得见点血,润润铁器。”
容清韵身子一沉,面上霎时没了血色。
小厮婢女匆忙贴着墙根跟在容清韵身后,没走几步,却见容祀漫不经心的走到院门口,玄色大氅包裹的身形颀长俊美,他逆着光站立,巨大的阴影如猛兽般将容清韵盖在下面。
“你还想怎样,你把我的嬷嬷弄死了,难不成还想打我?你敢,你,你简直就是个...”怪胎两字堵在喉中,容清韵咽了下口水,往后退了两步,脑中再次浮起袁氏的叮嘱。
不要招惹他!
“是个什么?”容祀好整以暇的轻笑,他扫了眼四下的狼藉,依旧不让半步。
容清韵咬着牙根,明明不该怕他的,可就是下意识的想要逃。
她抬着脖颈,滚圆的眼睛试图掩饰恐惧,“你自己清楚!”
容祀笑出声来,清隽的眸中带着森森冷意,“清楚,自然是清楚的。那么此刻,若我不打你,倒对不起自己的名声了,你说呢?”
尾音裹着不屑,说完容祀便扬起手来,容清韵吓得闭上眼睛,脑袋往后一偏,耳畔传来轻蔑的嘲笑,“还当你有多大的胆子,原来是个怂包。”
他收手,抱着暖炉,弹了弹衣袖,“收拾好小厨房,就赶紧滚吧。”
常春阁中飘出浓浓的汤汁香气,小厨房的婢女端着刚炖好的鸡汤在檐下候着。
袁氏坐在妆奁前,面容枯槁,折磨了整夜,现下她的一双眼睛通红浑浊,暗淡呆滞,她扶着眼下,指肚慢慢描上眉心,滑到眉尾发间。
董嬷嬷拿着檀木小梳上前,见她神色颓唐,不由揉按着她的长发,耐心开解,“娘娘这是心病,只要好生调理着,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更何况,听闻大殿快回京了,他在外游历多年,兴许找到不少神医名药,娘娘只管放宽心,往后享福的日子长着呢。”
袁氏闭眼,头上的力度慢慢减轻,神经也像被揉开一样,松弛的不似方才那般紧绷桎梏。
她病了好些年,从一开始的嗓音破败,到后来身形走样,再往后便是无休止的疼痛折磨,筋骨好似被毒/液浸泡,不知何时便痛的死去活来,有时候她真想拿把刀捅死自己,那种痛潜在皮肤下,早已让她的筋骨变了形,原先纤细的腰身变得粗肿难堪,就连手指都比年轻时候粗了一大圈,指骨突兀。
“那贱婢的尸首处置妥当了吗?”
袁氏看着镜面,就像缸里通红的血水全都泼到上面,慢慢浮出那具腐败的尸体,她别开眼睛,董嬷嬷取了芙蓉金簪,正要往她发间插。
“混在泔水桶里,运出宫了。”
董嬷嬷搓上桂花油,细致的抿了抿她的发鬓,袁氏拔下金簪,拉开妆奁底下一层,“弄得素净些。”
“是。”董嬷嬷知她意思,袁氏过了明媚如花的年岁,尤其是生完容清韵以后,伤了元气,身子骨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