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衣着朴素，看起来像是哪家名门的管事，突然被个少年拉住先是吓了一跳，待听他问话又神色莫名有些古怪起来，说道：“小哥是从哪里来的？竟还知道莫帅府这个说法？莫帅受封异姓王十二年，京兆之地知摄政王者多，知天子者少，如今陛下亲政……小哥还是不要打听他的好。”

莫仲越果然没有继续问，他已经彻底呆住了。

“莫……仲越，你难道便是摄政王家中的……”沈渊突然意识到这个可能，在心中问道。

莫仲越没有回答他，却突然问道：“如今是什么时候？哪一年？为什么……陛下才刚刚亲政？莫……莫氏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渊怔了怔，生出一丝荒谬的猜测：“你……你以为现在是哪一年？”

“承凤二十四年！”莫仲越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道。

沈渊心头猛地跳漏了一拍，“承凤二十四年，镇威军抵抗武海水祸，大捷还朝，先帝赐镇威将军异姓王，封威宁王……承凤三十年，山陵崩，今上不足十岁登基，无力执政，故太后请威宁王辅政……直至如今，今年是启曦六年。”这些是他从县衙师爷那儿听来的，师爷说话总带着些高深莫测的调调，是以他竟不知道，原来威宁王姓莫。

“怎么……会……”莫仲越惊得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他本来只以为自己新死，魂承执念，一心想要回家，谁知却突然发现，时光不知为何突然过去了十二载，凡尘变迁……

沈渊也同样惊讶，万没料到这软濡漂亮的少年竟然已经死去十二年了！

“莫仲越？小莫？”沈渊发现自己怔忡的时候莫仲越已经很久没有反应了，那个少年的魂魄突然就没有了起伏，沈渊不由得担心起来。

莫仲越没有回应他，沈渊又叫了几声，队伍已经轮到了他。

无瑕再顾及莫仲越，沈渊上前递上了路引和县衙出具的考生推举文书，门官查验了路引之后，见他是来赶考的，便放了他进去，沈渊走进城门，打斜里过来了一个役丁示意他跟着自己走，沈渊不明就里便跟了上去。

“你这小官人来得可是时候，明日就要开考，你今天才到？”役丁头前带着路，口中揶揄道。

沈渊不好多说，只能陪笑，只问：“请问这是带我去哪儿？”

役丁侧头看了他一眼，道：“按说你是考生，该去陛下特赐的学驿，那里有免费的食宿，但是你来得也太晚了，学驿的屋舍到底也是有限的，如今早就没有空床位了，我现下带你去的是学驿附近的六艺坊，凭你的考生推举文书在坊内随便哪家客栈投宿都能打个八折。”那役丁又道，“小的就是给考生带个路，要是将来小官人金榜题名了，小的也能长长脸。”

沈渊点点头，他没什么心思与这役丁攀谈，莫仲越的魂魄一直没有给他回应，沈渊心里着急又担心，只低头跟着役丁走路，心里不停的叫着莫仲越。

“小的就送这儿了。”役丁将沈渊带到一处热闹的街坊便停了下来，“这里便是六艺坊了小官人在这儿随便找家客栈住一宿便是，明日寅时所有考生在春和门领名牌入宫，卯时开考，过时不候。”

沈渊这才抬头，看着周遭的景象一时间只觉眼花缭乱，而那役丁看他半晌没反应的模样，有些不耐烦的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朝上冲他眼前晃了晃：“带路钱，承惠十文。”

沈渊一听这话，倒是很配合，出门时爹娘就嘱咐过的，京里随便什么人，哪怕是带路的那都是要打点的，家里钱也不多，攒了两年的家底也就四两银子，沈母又向邻里借了一两，一共五两银子，怕儿子觉得沉，还特意去县城的银号兑成了银票，只在他随身的荷包里装了二十几文铜钱零花，这会儿便派上了用场。

役丁见他打赏得痛快，神色才好看了些，抱了个拳，转身便走了。

沈渊看着那役丁走远，再回头看看这六艺坊灯红酒绿的繁华景象，不由得有些犹豫，这些酒楼茶肆一看就很贵的样子，自己身上这些钱财压根住不起吧！沈渊正盘算着要去哪里凑合一夜，突然就听莫仲越的声音从灵魂深处的角落里传来：“那人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