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觉得选择这么难，文重想要这个孩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但她又不能弃南齐姜和南齐玉不顾，他们都说章乾和徐阜阳已经收到消息了，会留南池两位王子一命，但他们是什么人，文重比谁都清楚。

就像她的父亲，为了复国可以甘为质子二十余年，苦心筹谋，只愿大事所成。她不希望南齐姜和南齐玉也因为亡国，以仇恨之心活于世上，一辈子仇恨大盛，她想要救的不只是他们的命，更是他们的心。

所以，南池她必须去，但孩子，文重摸着小腹，试图能够以此感应到里面的小家伙儿。

孩子，她也一定要保。

文重觉得她可能劝不动无剑陪她一起去了，因为无剑如果知道了她的决定只会阻拦她，所以文重就悄悄的一个人出发了。

这里已是大盛与南池的交界之地，只要她出了博西城，外面就是南池的国土了，而那边的城门底下，章乾和徐阜阳还守在那里。

章乾收到原励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和徐阜阳商议着要不要带兵攻城。看着信上写着有关文重的消息，章乾有些为难的看向坐在上座首位的人。

“陛下，这......这信？”

文重端坐在上首，看着下首分别坐着的白宏业、章乾和徐阜阳三人，徐徐道：“这信想必是朕刚到博西城的时候就传出来的，不知道遇上了什么，现在才传到，料想是中途被别人截了。”

徐阜阳不知道信上写的啥，他大老粗一个，兵书也没读几本，就是凭着一股子蛮力拼命的打胜仗，这才当上了如今的征西将军。

他看不惯章乾突然的犹豫姿态，不禁粗声粗气道：“信上写了啥？别磨磨叽叽的，念出来给俺听听。”

章乾看着信，“陛下已到博西城休养，陛下有令，南池一战，不可冒进，若遇南池王室，手下留情。”想着陛下刚才说的一定要斩草除根的话，章乾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徐阜阳道：“此信定然不是原大将军所传，一定是南池人半路上截获偷换了消息，陛下都在这呢，当然是听陛下的了。”

章乾也觉得奇怪，临行出发时是陛下亲自下的攻城令，现在陛下又坐在这让他们攻城，这些宵小还偷换信件，真是傻。一封信能比得上陛下亲临督战吗。

白宏业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说话算数又和他意见一致的人了，赶紧也催促道：“那咱们就尽快进城吧，早日将南池拿下，我们也好早日凯旋。”

文重赞许的看着白宏业，嘴角带笑：“明日攻城！”

南池王宫之中，仅有的三千兵马和几百名百姓守在王宫之中，百姓之中的男子也都主动穿上兵服拿起武器，老弱妇孺则躲进了王殿之中。

在王殿内殿，南齐姜和南齐玉已经将他们的父王暂时用冰块冷封，没有木棺，已死之人没法安置，仅仅只是用冰块也无法阻挡尸体的腐败，躲在外殿的人们都已经闻到了尸体腐败的味道，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抱怨，那里面躺着的是他们的王，生前庇佑他们不被大盛所欺凌，现在，就让他们来守护他的尸体。

南齐玉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看在南齐姜的眼中却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南齐姜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更替换防的士兵，“那天的话是我说的不对，你是你，白家是白家，白家犯的错，不需要你来承担。”

南齐玉跟着走过来，“我知道。”

“眼下大盛就要打过来了，我们可能都要死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吗？”

南齐玉不看南齐姜，“没有了，有也实现不了了，你呢，阿姜。”

这是南齐玉第一次像亲人一般称呼南齐姜，反倒把南齐姜叫的一怔，紧接着南齐姜就笑了，“你别想着我会叫你哥哥。”

南齐玉也笑，“叫不叫我都是你哥哥，现在不叫，等见了父王一块叫吧。”

“啊呸，你想死，我可不想现在就死，我还想要见阿重一面呢。你知道吗，阿重就是我小时候的阿姐，真希望阿姐能来救我，就像一个天神一样，从天而降，然后大盛就退兵了！”

南齐玉被南齐姜的想法逗笑了，不是觉得幼稚可笑，而是觉得，那个想法真诱人。可她现在是大盛的女帝，既然大盛出兵来攻打南池，那就一定是得到她的许可的，她又怎么会来救他们呢。只是他不忍心打破南齐姜的幻想。

临死的时候，有个幻想，应该不会感觉到疼吧。

不像他，什么都没了，也什么都不想要了。

天亮了，人们都从睡梦中醒来，他们又侥幸的活过了一个晚上。突然，空了许久都未响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是大盛的军队发起了进攻。人们的脸上虽满是惊恐，但人人也都有决心赴死的勇气。

南齐姜和南齐玉相视一笑，“让我们兄弟一起，战斗到南池最后的一兵一卒。”

两个人双手交握，击掌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