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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叶双歌靠在床头,一手枕着头,一手把玩着手机,翻盖的手机被她翻开合上,再翻开再合上,整个人显得有一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看着坐在梳妆台前打理头发的陆逸尘欲言又止。    陆逸尘倒是没有发觉叶双歌复杂的情绪,只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细心的梳头,她的头发本就不繁密,又容易掉头发,所以那么长的头发却并繁重。    刚刚洗过澡,头发都打结纠缠在一起了,所以不是那么好梳理,陆逸尘自认是没什么耐心,这时却不得耐下心来不自力更生。    说来奇怪,那么懒散不喜欢繁琐的陆逸尘,除了当年苏文浩离开时剪掉了头发,这么多年,却再没有想过把这一头恼人的长发剪掉。或许,她还是怕的,怕如果苏文浩回来了,发现自己变了,那时该如何是好......    “逸尘……”叶双歌看着陆逸尘,显得欲言又止。    “嗯?什么?”陆逸尘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头发掉的有点多,她尽量小心的梳理,好不容易梳理开,陆逸尘累了,就只想简单的挽一个发髻。    “苏文浩……回来了。”叶双歌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直到真的说出来之后才觉得自己背负了多么大的压力,哪怕之前有多么难以说出口,真的说出来才发觉,轻松了许多。    啪!梳子掉在地上,陆逸尘挽着头发的手一松,如墨的长发铺散开来。苏文浩离开时,陆逸尘剪断了及腰的长发。可现在,她的长发又和从前一样,只可惜,桃花依旧在,人面已全非。    陆逸尘想笑,却怎么也牵不动僵硬的唇角。陆逸尘觉得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当年他离开,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现在他回来,自己仍是最后一个知道。    她顿了一下,然后拾起掉在地上的梳子,好一会儿在叶双歌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时,突然听到她说:“是吗?我以为他会留在那里不再回来呢!不过,回来也好……”    回来了,也好......    那之后的好几天,陆逸尘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但叶双歌知道,陆逸尘的魂不守舍。    这座城市未必有你所想的那般小,所以,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    陆逸尘没想过会那么快就见到苏文浩,他瘦了,高了,金丝边的眼睛遮住了曾经秀气的眸,他依旧温文,可陆逸尘觉得,他变了……    午后的咖啡店,陆逸尘看着苏文浩携着阳光走来,她笑了一下,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苏文浩说:“好久不见!”    陆逸尘很喜欢这家店,虽然店面不是很大,味道也不是最好,可是她总是喜欢在周末的午后来这里坐一坐,点上一杯热巧克力,她喜欢这里安静柔和的氛围,喜欢它的名字“时光倒流”......    当然,还有这里的音乐:“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苏文浩看着坐在角落里的陆逸尘,有那么一瞬间苏文浩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又回到了那个午后,那个即便现在想起依旧会轻扬唇角,满目温柔的午后。    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一切都变了,从前的陆逸尘纵然不是热情似火,也并非今日这般淡如水,轻如烟,沉默至斯。    苏文浩想着那个会没心没肺的大笑,会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陆逸尘,真的是再也回不来了……    苏文浩没有告诉陆逸尘,在此之前,他其实是看到过她的。就在雨落纷纷的清明,在自己父母的墓地,他看到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看到她细心的清理墓碑,摆上母亲最喜欢的百合花,他听到她说:“伯父伯母,我来看看你们,文浩现在在国外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他很想你们,只是现在有些忙,回不来……”    他看着她挺直的背脊,精致的侧脸。看着她为父母扫墓,庄重的鞠躬,看着她同他们说话,讲述他们曾经的过往,讲述自己对他们的爱,而那些,明明是自己这个为人子女该做的,她却在自己离开后都接收过来,做的那般好。    “逸尘……”苏文浩从没觉得,这两个字竟这般艰难的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哪怕此前这两个字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深藏在心底最深处,日夜咀嚼,他也没有想过,会有这般艰难。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还……”他想说,还好吗?你还好吗?却被对方打断。    “哦,还回去吗?”陆逸尘没有自己所表现的那般漫不经心,哪怕之前已经有了准备,她也没有想过,面对苏文浩,自己会这么的难过,难过到恨不得立刻扑到对方怀里大哭一场。    “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那样也好,在国内还有那么多朋友,也好有个照应。”    之后是长久的静默,26岁的陆逸尘,28岁的苏文浩,他们曾经是人人艳羡的俊男美女,也曾是配合默契相爱相知的亲密恋人。    可此时此刻,他们隔桌而坐,却如陌生人般疏离而不安,最狼狈不过相顾无言……    陆逸尘曾无数次想过她和苏文浩重逢时的情景,或许是在人来人往的街角,彼此擦肩而过,然后各自回首,看着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相视一笑,道一句“你还好吗?”......    也或许是在A大午后的课间,在沐浴着温暖阳光的操场上,蓦然听见有人轻声唤她,回首时,那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对着她挥手微笑。她想,那时,她或许会不顾一切的冲到对方面前,然后扑到他的怀中,诉说这么多年的思念......    但她绝对没有想过会是这般情景,如此生疏,形同陌路......    陆逸尘看着对面愈加成熟稳重的苏文浩,她想起曾经那个跌跌撞撞学着成长的他与自己。    陆逸尘至今还记得自己和苏文浩的初次相遇,那时还未开学,她和叶双歌等人提前参观学校,她和叶子都是中文系新生,李高磊念工商管理,赵子默学习计算机。    那天天气很好,大朵大朵的白云飘荡在蓝天之间,微风袭来,吹在身上很舒服。    那时他们还年轻,没有爱情,没有挫折,没有悲伤。年轻的脸上满是张扬,陆逸尘记得那时他们四人穿着同款的纯白T恤,为了彰显个性,T恤背后被赵子默用狂草字体分别写着:年少轻狂、轻狂年少、少年轻狂、轻狂少年。    那是陆逸尘想出来的,当时还暗暗自鸣得意了一番。被叶双歌好一顿嘲笑。陆逸尘不管那么多,硬让三个人都穿上,说这样看起来更像一家人。    赵子默自幼学习书法,尤擅狂草,用书法老师的话就是自成一派,颇具风骨,谁能想到向来沉默少语的赵子默竟将狂草写得那般随性、狂放……    陆逸尘向来好动,自幼四肢发达,她和李高磊、赵子默踩着滑板,叶双歌蹬着轮滑鞋,穿梭在校园间,对A大,四人并不陌生,毕竟都在同一座城市,但一想到将要成为这里的一员,四人还是颇为激动。    A大名气虽不如那几座知名学府,但办学严谨,校风淳朴,这里的人,心思单纯,气质高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辛苦,是真正将学术奉为生命的人。    教学楼地势较高,连接实验楼的那段路有一处台阶,陆逸尘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惹得叶双歌大怒,紧追在后面,那架势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陆逸尘记得,那时的空气中飘荡着自己放肆的笑声和叶双歌恼羞成怒的叫喊,她知道那里有处台阶,自己跳过去没有问题,但叶双歌的技术还不纯熟,她是绝对过不去的。所以,肆无忌惮的调|戏她,然后逃之夭夭。谁也没想到下面会站着人,好巧不巧那人手里的资料掉了一地,正在蹲下身一张一张捡起来,后面赶上来的李高磊、赵子默、叶双歌三人一看也是一愣,忍不住大喊出声:“逸尘,小心!”    此时想避开早已来不及了,不得不佩服陆逸尘那时还有心思开玩笑,喊着“吾命休矣!”惯性使然,陆逸尘知道这一冲不但是自己,就连捡东西的女孩儿也受不住,硬生生在落地之前往旁边让了让躲开了那个女孩,却把自己给让了出去。    陆逸尘下意识的闭上眼,双臂紧紧抱住头部,等了半晌,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不知何时自己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干净,温暖,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陆逸尘一瞬间怔住了。    “你还好吗?”那是那个男孩儿对陆逸尘说的第一句话,他说,你还好吗?    陆逸尘这才缓过神来忙从这人怀中起身,然后拉起还倒在地上的男孩子,男孩儿看了下陆逸尘伸出的手,最后还是伸出手握住借力站了起来,陆逸尘俏生生的俊脸羞得通红,分外艳丽,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谢谢!谢谢!真是太对不起了!麻烦你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你还好吗?”    “我没事,不用担心,下次小心些,快开学了,行人较多,速度不要那么快。”男孩儿的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淡淡笑意。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谢谢,还有,对不起。”陆逸尘顾不得自己的灰头土脸,只一味不知所措的道歉,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的安慰。    那个男孩儿看着陆逸尘,看着她歉疚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的赔礼道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有些凌乱的发。    那个男孩儿,就是苏文浩,他们之间的爱情,源于一场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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