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还未涌动成杀气,便被青龙逆鳞牢牢锁住,逐渐平静下来,与体内稀薄的灵力重新交融混杂。
“太邪门了。”林清言感受着心上泛起的冰凉,一阵阵后怕。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站立不到半个小时,就三番五次地中招。要不是逆鳞及时发挥作用,我是不是已经被极恶谷里的人蛊惑了?”
他眼睛乱瞟,发现别人都聚精会神,专注看张景年被抽筋。
难道只有他这么倒霉,因为体质特殊被极恶谷里的老妖怪看上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很快恢复镇定,决定离开这里后,再也不踏足这个鬼地方,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万一被人夺舍岂不是冤死。
此时,赤焰鸟喷出的烈焰凌空燃烧,很快将整个锁链织成的铁网包围起来。
它又发出一声尖利的长鸣,而后用鸟喙对准张景年身上的穴道,啄开对方的皮肉,将灵筋缓缓抽了出来。
这场景,触目惊心。
林清言看不下去,喃喃出声:“为什么抽得这么慢,就不能唰地一下,将长痛化为短痛?”
“已经很快了。”简冰叹息道,“再快,会毁坏血肉骨髓,抽出之后就不能再生灵筋。”
“原来还可以再生……”林清言好过一些,得知张景年不是就此与仙途诀别,也算不幸之幸。
抽出第一条之后,青色的灵筋上还沾着鲜艳的血色。
赤焰鸟甩头,将灵筋扔去烈火之中,很快,青筋与鲜血一并化为飞灰,在空中飘舞。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不知是否因为心内煎熬,林清言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
抽到后来,他已数不清是第几根,可却还没有结束。
“什么时候才算完?”他实在忍不住,眼中泛起雾气,咬紧牙关。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埋入他内心深处,只等来日浇灌,生根发芽。
又过了片刻,就连简冰都有些不忍,伸手捂住林清言的双眸,道:“不瞒你说,我曾亲眼见到我师兄,嫡亲的那种,同一个师父的那种。我见到师兄被捆在这里……”
“什么?”
林清言怔住,不明白为何突然同他说这些话。
“那时我们还年轻,奉师命外出,半途见远处高山大火。我们本想视而不见,可他却听到有人呼喊,原来山中有住了不少人。”
“他一时心软,将这些人悉数救下,我虽生出恻隐之心,却仍顾念门规,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简冰问:“你可知,当时我内心是何感受?”
“什……什么?”
“我当时旁观师兄掐水诀,引湖水,灭大火,心中暗叹他做了我想要却不敢做的事。因此,等办完师尊嘱咐的事,回到太和派,我并不曾上报这件事。”
听到这里,显然还有后续。
“然后呢?”林清言有些好奇,连忙追问。
“后来我们回到门派内,不知多少年过去,即鹿峰峰主算出人间劫数变易,原本三年可以结束的浩劫,后来硬是拖了整整十年。”
“那时,即鹿峰峰主还不是吴虞。”简冰语气不再淡然,慢慢变得沉重。
“后来有人算出,是师兄灭了那场森林大火,以至于原本应该逃出山林,在几年后带领灾民反叛的将领留在山中。”
“四洲五陆,哗然一片,这件事传遍修仙界,甚至就连妖魔幽灵都有所耳闻。众人咸来讨要说法,掌门为平众怒,对师兄处以极刑,师兄遂葬身于此,身消道陨。”
林清言若有所思,这难道就是蝴蝶效应?
“那时,我初结丹,不过五六十的年纪。”话说到这里,简冰便不再继续,也不倾吐自己的心情。
他话锋一转:“一切都有因果定数,冥冥之中早已准定,没有谁能逆天改命。尚顺判罚越严越早,便越能抵消张景年结下的因果,避免更大的劫数。”
“那……”林清言颇觉震撼,这一番话可算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发觉,说什么都是多余。
“尚顺的判罚过严,是要张景年身消道陨,以平天道之怒,抹去之前的界河劫数。”简冰面色严峻,稍作停顿。
很快,他接着道:“我是想至少留他一命,废除功法、抽出灵筋、关押百年,这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一段话说完,掌心传来湿热。
原来,最后时刻,他因不忍,于是捂住林清言的双眼,此刻林清言却在他掌心落泪。
林清言平静而缓慢地问道:“你的一番好意,张景年他明白吗?”
“或许,我没想过。”简冰轻叹一声,松手,抹去林清言的泪痕,“已经结束了,你睁开眼看看吧,他还活着,但情形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