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巨剑煞气逼人,里面好似隐匿着千万亡灵,在被李满驱动的刹那,发出非凡的响动,直抵人心。
张景年立在浪尖,轻巧转身,左手执杯,右手一挥,自广袖中飞出一艘小舟。
利剑撞在木舟之上,顿时哑声,尖锐的嘶吼哀鸣悉数消散。
张景年一拨食指,木舟上的船桨骤然飞出,正对李满,来势汹汹。
“靠!”林清言很崩溃。
这难道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他算是体味到什么叫“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为什么自己的穿书之旅如此坎坷?没有金手指、系统等也就算了,没有穿成大号,要从小号练起他也能忍。
但哪位好心人能告诉他,为什么醒来不到半个小时,刚从水灾中死里逃生,现在又要被人给灭了?
而且死也死得毫无尊严。
怎么死的?被船桨“吧唧”一下拍死的。
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林清言觉得,自己快要赶在被拍船桨拍死前,先心脏病突发而亡了。
人张景年好端端地救助黎民苍生,不惜以身犯险。不为他加油呐喊就算了,反而要阻碍他救人,这行径怎么看怎么反派啊。
生死关头,林清言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他想明白了,李满不是纯爱小说里,连打酱油都至多一章的正派配角;而是爽文里,能出场两章的反派,前一章装逼,后一章被打脸。
紧急关头,林清言大脑宕机。
但李满身经百战,根本不把这点把戏放在眼里。他轻蔑一笑,右手再度掐诀,剑匣里的长剑齐齐出鞘。
万剑奔赴,张景年的船桨瞬间碎成齑粉。
张景年也是个狠人,笑意不减,口中念念有词,法诀一掐,眼前的小舟变为画舫。
悬挂在画舫上的花灯一盏盏盘旋而出。
一盏花灯散落几十片花瓣,等花团锦簇变为落英缤纷时,李满的万剑也被花瓣挡住。
张景年长舒一口气,重新念起口诀,脚下的河流便又再次流入杯中。
李满气得不轻,怒斥道:“你简直不顾大局,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自己能够逆天改命,将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救活?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他骂骂咧咧,张景年却笑对一切,仿佛再多斥责都能欣然接受。
这样淡然。
“疯了……”李满咬牙切齿,“你真是疯了,不要命!你妄图更改天命,可曾把太和派七百多人放在心上,可曾害怕会连累师门?”
水声渐悄,白玉樽里再装不下更多河水。
可与此同时,洪水也退去,不久前还肆虐成灾的河流,如今变得温顺驯服,缓缓向东,再不能害人性命。
张景年将酒樽兜入衣袖,凌空走上画舫,不紧不慢道:“无需多虑,不过数千人而已。我救活他们,那又算得了什么,怎会惊动天道。”
李满归剑入鞘,喟叹道:“你如今打算去往何方?”
“去往何方?”张景年似笑非笑,“我还能去哪?你以为我害怕回门派领罚,因此准备逃亡?”
李满闻言,这才明白过来,对方违背门规,不仅不准备逃跑,反而还要回去领罪。
“你……”李满震惊过后,略有痛惜,“修炼不易,你快要结丹,此刻回去,恐怕凶多吉少。戒律堂的尚长老,以严苛闻名。”
“无妨。”张景年稍减笑意,迈步走上高扬的船帆,缓缓躺倒在翻滚的旗帜中,迎着风,闭上双眼。
李满御剑飞到画舫上空,接着收回长剑,坐在船头。
林清言捂着胸口,吓得不轻。
这种刺激的战斗再来几回,他恐怕不被打死,也要被自己吓死了。
这难道就是修仙吗?
一言不合就开打,打不输就活着,打输了就挂。
就不能好好说话,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一刻,决心开始动摇。
他忽然觉得,青莲剑侠有点太过刺激了,还是青莲键侠更加适合自己。
李满看着他,问:“小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林清言,双木林,三点水的清,言语的言。”林清言见识了李满的彪悍,二话不说,麻溜地报出姓名。
李满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竟然不是林青莲,你不是自诩青莲剑侠么?”
“哪里哪里。”林清言十分谦逊地摆了摆手,虚弱道,“比起大侠您来,我差得太远,还有好多东西要学。至于剑侠之名,晚辈实在当不得,您就忘了这回事儿,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李满无语,这小子未免也太转进如风。
林清言喘了许久,平静下来后,好奇地问:“仙人,你为何不救百姓,是因为怕违背门规,触犯天道吗?”
说话间,细密的雨丝从天而降。
李满本欲回答,瞥见雨丝后,却脸色大变,立即盘腿,开始掐指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