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做了心理准备,可当推开那一扇散发着霉味的木门时,叶寒三人还是被惊住,呆站在门口处半晌也下不了脚,纷纷面面相觑。
最先发言的是花折梅,即使不用转头看他,从他骤然提高几个音阶的口气中就能听出他对这个破院落的满满嫌弃,“这也叫院子?整一个围起来的荒郊野林,怪不得陈婆刚才同意得那么爽快!”
当时在交钱时,叶寒就已做好心理准备了,看着眼前的一院荒凉,萧索破败,叶寒也无奈认命叹了口气,当时在交钱时她就大概想到会是如此,毕竟在元州城内租套房也不可能这么便宜,更别提繁华如帝都的云州了。
门边,没过膝盖的枯草野枝一直蔓延到院子尽头,抬头一望,青瓦灰墙上也长了不少野草。门正对面是一处小屋,与左边大的房屋相连,只不过常年风吹雨打烈日暴晒,房屋早已千疮百孔斑驳满布,也不知这样的房子能不能住人,而这大小两间房子再加上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就是他们三人在云州城的落脚地,他们暂时的“家”。
心里刚说服自己接受,突然,两三片瓦片“啪”的一声碎落在地,一片粉碎如灰,如同重重摔碎在叶寒三人的心间上,顿时各有心思宛转,连着青川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这样的房子能住人吗?”
叶寒强打起精神,轻轻摸了摸青川包着方巾的头顶,安心一笑,“有什么住不了人的,我们连石洞都住过,难道还怕住这几间破房子吗?趁着天还早,我们一起把这地方收拾一下,要不然到了晚上我们真得以天为被地为床了。”
即使千万分个不满意,花折梅还是撩起衣摆,板着张黑脸走进了这个围起来的“荒郊野林”,在前面开道,叶寒和青川紧跟其后。有时枯草太高看不清脚下的路,花折梅也差点被东西绊倒过几回,还好被叶寒及时扶住,免于摔倒在地。
最先打扫的是两间相连的房子,还好房屋前有几块青石板,这才阻止了满院肆意丛生的野草蔓延入内。
房门半掩,门上的纸糊早已破烂不堪,透过门上一个个回纹空格子可以清楚看见房内的杂乱。叶寒绕着房体走了一圈,不时在斑驳脏灰的墙壁上用力推一下,然后拍去手上沾染上的灰尘,与青川花折梅两人放心说道:“我仔细检查过了,房子看着破旧但墙体未受损,挺坚固,就是里面的房梁我不清楚。花折梅你会点武功,等会儿儿爬到上面仔细检查一下。”
“我?”花折梅被叶寒指名道姓叫去做如此危险的事,直接撂挑子不干,“凭什么要我去!如果摔下来你养我吗?我不去!”
“你现在不就是我养着吗?”叶寒才不管花折梅的抱怨,手直接一巴掌拍开了半掩的房门,立即腾起一阵飞尘,还好她反应迅速,身子一偏就拉着青川躲了过去,倒是花折梅猝不及防被呛了满脸灰,弯腰咳嗽不止,“叶寒你太过分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叶寒满不在乎回道,见门前尘埃落定,便拉着青川径直进了门,经过花折梅时,见他一脸倒霉样儿也不见丝毫同情,反而直接撂下一句话裸的“威胁”着,“别磨蹭了,快点爬上去检查房梁,我这儿可没钱养闲人。”
青川也在后面雪上加霜,“你如果不做事,姐姐真的会把你赶出去,到时候你就真的流落街头了,还得跟野狗抢食。”
听后,花折梅面色一阵难看,暗自计较一番利弊后,还是收起折扇入怀,卷起宽袖上膀,爬到房梁处仔细检查,确定房梁稳固无损后才准许下来,可脚刚沾地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尘灰,又立刻被叶寒指挥着去做其它高难度的事,即使心中有气不愿但花折梅还是都忍了下来,一声不吭一人做完了。
花了几个时辰打扫完房间,对两件房屋结构也大体清楚:院门正对着的这间小屋里面够大,青川和花折梅一起住绰绰有余左边这间大屋正中是一宽敞的堂屋,厨房紧靠在侧,而在堂屋与青川他们所住的房屋中间有一间小厢房,刚好够一人住,叶寒便住在这里。
打扫分配完房屋,看着门外没膝的枯草叶寒有些犯难,这些杂草根系深,要想清除干净怎么也得费一番力气,而他们手中又没有合适的工具,光用双手拔拔到天黑也拔不完。
叶寒说出苦恼让大家想办法,花折梅这个大少爷从没干过这些杂活自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倒是青川墨眸幽亮一转,直接从包袱里掏出火折子对着临近干枯成团的杂草一点,橘黄色的火立即蔓延开来。
青川点火前没说,所以当火势从花折梅跟前燃过时吓得他尖声一叫,身子本能向后一跳躲避着,叶寒因被青川提前向后拉开所以没受到什么惊吓,只是有些担心说道:“不会把别人家烧到吧?”
叶寒有点担心,枯草易燃,不一会儿就快烧到墙边了,如果凑巧来了阵风,把火星子吹到了别人家,那可就糟了。
“姐姐放心,不会的!”对此事青川十分有把握,与细细叶寒解释道,“清远寺后面的野草每到秋天比这儿还高,师兄们每次去打水都找不着路,每次都是我一把火把野草烧得精光。而且今天没风,院子四面都是石墙,不会烧到隔壁两家院子。“
果不其然,火烧到墙边就自然熄灭了,刚才还杂草丛生的荒院一下就变得豁然开阔,一目了然。
这院子大概长有三丈宽有两丈,占地挺大,在门边右墙角处有一口老水井,刚才被野草淹没了没有看见,而在老井挨着得墙角根处还有一颗粗矮的老枯树,可能受两侧墙壁限制,树干都是紧贴着墙壁生长,许是院子朝南树冠有点向院内偏斜,而枯树树冠偏斜向下的末端正好就在那处老水井上面,约离有个半丈高,远远望去倒像是从隔壁人家越过来探井取水的。
行随思动,不知不觉间叶寒已走至老水井旁,仰头望着上面那棵老枯树细细打量着,青川也随之一同在旁,见这棵老树皱皮黑枝了无生机,有些碍眼,于是说道:“姐姐,这棵老树黑黢黢的,要不把它砍了吧,省得占地方?”
叶寒有点犹豫,想了想说道:“还是留着吧,反正长在墙角也不碍事,就把它当成给我们镇院守家的石狮子。”
“还真别说,这野草一烧,这院子其实还蛮大的。”花折梅刚才还被火吓得要死,现在却晃着折扇在院子中转悠,走至老井旁,见井中有水色轻晃看着挺清亮,想着自己方才打扫房屋落了一身的灰,便拿起一旁的破水桶打了一桶上来清洗一下,水冲过脸竟然没味,花折梅不禁感叹道:“这院子败落这么久了,没想到这口井还能用,这水可比江水干净多了。”说完,还忍不住捧上一口喝了起来。
毕竟多时不用,叶寒怕井水里有什么脏东西,还是让花折梅暂时先别着喝,直到连打了五桶水都是清澈干净,这才放下心来,招来青川一起清洗,把身上沾染的尘灰和疲惫都一起洗掉。
野草烧尽后的院子空空荡荡,地上满是枯草灰烬,还有一些枯木烂枝散落在地上,叶寒便叫来青川和花折梅一起拾掇,堆在厨房的角落当作以后的柴火。
一方院落,两三间房屋,叶寒环视着自己的新家,甚是满足。她站在院子中间都想好了,在右边这一块可以种菜,春韭冬菘,夏瓜秋茄,不仅可以满足一日三餐,吃不完的还可以拿到集市去卖赚点钱贴补家用。至于左边这块被房屋占了一大半,倒可以放置些杂物。如果可以,她还想把连着青川住的房屋旁的小空地种点花卉,再种上几颗葡萄搭个花架,等秋风送爽的时节,坐在葡萄架下围坐一团,赏月喝酒观菊,多好。
这一想法一说出来,青川自是十分欢喜,还缠着叶寒问什么时候能吃到葡萄,倒是花折梅在旁漫不经心转着折扇,泼着凉水道:“叶大小姐,叶大财主,叶大掌柜,你这些事情还是暂时放在一边,先解决下我们当下最紧迫的事情行不?你也不看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是不是也该吃晚饭了?”
被花折梅拐弯抹角一提醒,叶寒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一半,就差西山上最后一点光亮也快被黑夜吃了去。之前光顾着收拾院子竟忘了这茬,彼时青川和花折梅肚子也不约而同叫唤起来,逗得叶寒“噗哧”一笑,连忙让两人架柴生火,自己则在院中把吴伯送的那条肥美江鱼开膛破肚,作为乔迁新居的第一顿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