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她呲牙咧嘴地叫唤了一声,抬起灼烧刺痛的右臂,撩起袖子,发现手臂上已经快速地起了一个硕大的水泡。一层薄薄的皮肤被里面的脓液撑得满涨,已到了极限,好似只需轻轻一戳,这层皮便再无法将之包裹。
水泡上还躺了一只红色虫子的尸体。
看到这虫子,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低头看去,果不其然,约莫几十只红蚂蚁已经聚集她身上四处乱窜着,似乎是正在试图穿过她的衣物,在她身上分一杯羹。
“操,竟把这茬给忘了。”她低声自言自语道,随后两脚左右交替着,快速抖动身体,试图将身上的蚂蚁甩下去。
她身上这玩意儿有个颇为威风的名字,叫做“行军蚁”,地狱林的“特产”。只要被咬上一口,就是一个硕大水泡,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距离她上次来这鬼地方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刺桐林里还有这种东西。现在被咬了一口,她才恍然之间想起,当初在丛林里,她几乎每晚都是被大娇抱在怀里睡的,因而还从未被咬过,这才没长记性。
大娇……
姬霆霏摆了摆头,强迫着自己不要去回忆那段往事。然而,那些早已过去的事情却像是走马灯似的开始不停地在她脑中打着旋儿,好的,坏的,开心的,痛苦的,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紧接着的,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着刺藤树下藤蔓中流出的清水,马马虎虎地咽了两口干粮,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子来。
这小琉璃瓶中装的乃是姬家密术,搜魂蛊,本是姬家用于标记重要嫌犯的法子。
这蛊分子母,子蛊早在陆玄庭倒台之时,被她爹趁机种到了陆玄庭身上,而母蛊正是她手里拿的这只。越发接近子蛊,母蛊身上的荧光便会越发刺目。若是子蛊宿主死亡,母蛊便会变成赤色。
当她走到西南方的时候,这母蛊已经发出接近白色的耀眼光芒,这就意味着,陆玄庭不但没死,而且离她不远了。
她有些无奈地自嘲一笑,不知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不好……
照着这搜魂蛊的指引,她走出刺桐林,目光所及之处就成了一片草丛。
这片草丛长得极为茂盛,郁郁葱葱,足有她一个人高,一旦置身其中,便连前路都看不分明了。
她举起手来,看了看瓶子里越发闪耀的母蛊,片刻之后,认命似叹了口气,将腰间别着的一对弯刀取了下来,对着这草丛左劈右砍开来。
初夏的丛林里白天已经热了起来,潮湿闷热的空气粘稠得像是一碗煮干了的粥一样,湿答答地粘在她身上,甩也甩不掉。她使着弯刀在草丛中飞速前进着,鬓间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淌,顺过她的下巴,沾湿了她的衣领,让她有一种想将一身衣服全都脱了,赤身在这草丛里行走的冲动。
她扬了扬头,踮起脚尖来冲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如果她脚尖踮得足够高,就能短暂逃离这黏腻的闷热的环境。
然而并没有。吸入鼻腔的仍然是一股潮湿黏腻的气体,还夹杂着一股血腥气。
血腥气?
她又快速地憩了憩鼻子,似是确认一般,而后微微皱起眉来,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刀。
这片区域在修罗地中叫做地狱林,伴随着丰富的食物和水源而来的是数不清的猛禽恶兽,她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她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割草的动作也在放缓,有些没有被割到的草反弹回来,划过她的脖子时,留下了长短不一的细口子。
然而姬霆霏却顾不了那么许多,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警惕着有什么忽然窜出的生物,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血腥味越来越浓,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突然间,她像是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忽地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幸而她眼疾手快,用两手握着的弯刀撑了撑地,这才没摔个狗啃泥。
然而,她正准备从地上爬起,却忽然感觉到脚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拽住了。
她心头一窒,刹那间转过身来冲着那地上的鬼东西一掌轰去,将那玩意儿轰开一丈之远。
别的不行,打架保命,她敢称自己是三州排得上号的。
她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生物试探着走去。
然而直至走近,她才不可置信一般用手捂住了嘴。
得来全不费功夫。
地上这如同烂泥一般的生物,正是一个月前还威风凛凛地将他们天字号小组骂了个狗血淋头的陆玄庭。
“首,首领……”姬霆霏试探的叫了一声。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四周的风吹过草丛的“唰唰”声。
蜷缩趴伏在地上的人悄无声息,看样子是已经昏了过去,或者是……死了。
死了?
这个念头在姬霆霏脑中一闪而过,让她有些恍惚。
在五军四处人的心里,首领陆玄庭是近乎于神一般的存在,死亡似乎是不可能与他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