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慎神色一凛,看向芙蕖,还以是她告诉柔嘉的,正要出言责怪了几句,就听柔嘉说道:“姐姐不想我知道,芙蕖又怎敢轻易告知,是韫宁和我说的,还叫我过来劝一劝姐姐。”
外头雨流成柱,苏柔慎望着窗棂上的绿纱微微有些怅然,说道:“内院里的腌拶事,本来不想让你听到的,污了你的耳朵。”
柔嘉笑了笑道:“姐姐这样说,倒好似我不是内院的女子一样,我如今都十四了,也能为姐姐分担一些忧心的事姐姐当真要把孩子留下来?”
她一转话音问道。
苏柔慎看向柔嘉,见她眉眼已经长开,越发的明艳了,只是不同于往日的活泼稚嫩,静静的坐在炕上,脊背挺直,身上散发着柔婉的气质,看着也端庄了许多。她有些惊讶于妹妹的变化。
“那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办?”苏柔慎叹了一口气,倒真把柔嘉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她昨日夜里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又不敢和林氏说这件事,怕她一怒之下失了理智闹腾起来,叫外头的人看了笑话。
“芸和罔顾姐姐对她的情谊,还私自停了汤药,仗着一点小聪明,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就能逃脱责罚了。”柔嘉也不避讳,直接说道:“那若是侯府内外两院的丫头都学她,岂不是要乱套了,规矩就是规矩,这种人打死都不算什么的。”
苏柔慎愣了一下,今儿一早秦嬷嬷拉着她,也是这样和她说的,若不是永平侯夫人授意,秦嬷嬷又岂会和她说这种话。虽然婆母说是她院里的人叫她自个处置了,其实都心中早有了主意。
当初芸和爬床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心机深沉,却没想到她还是个胆大的,当初她只以为芸和是想攀上高枝罢了,也没有叫人防着她,谁想她竟私下里把送去的避子汤药都偷偷倒掉了。
前些日子芸和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就时常掩着嘴干呕,那会子她刚刚生下度哥儿,也没心思放在这些通房身上,问了她一嘴,只说是胃里不好,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昨儿下午太医过来府上请脉,她想起芸和肠胃不适的事来,就叫太医给芸和瞧了一下,却把出来有孕的事来,竟还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她当真是大意了。侯府从前也不是没有这等事来,都是打三十棍要了性命。
苏柔慎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芸和虽做的不对,我也没想过要她性命的。”芸和到底是她从苏家带来的丫头,也伺候了她两年,除了这件事,也没犯过什么大错。
柔嘉知道她心中所想,说道:“就因为芸和是姐姐的陪嫁丫头,姐姐就不能够这般庇护她,即便姐姐庇她产下孩子,芸和也是活不下来的了。”
“是韫宁给你说的这些吗?”
她这句话大有深意,若不是在侯府深院住过的人,岂会知道这些,苏柔慎想不到柔嘉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来。
倒是顾韫宁打小就在侯府里生活,这些事情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知道是如何处置的。
柔嘉想叫苏柔慎这样以为也好,顾韫宁是侯府嫡出的小姐,她的意思想来就是永平侯夫人所想的。
顾朝桢从前院过来,就看到门口站了四五个丫鬟,都是素日里在屋子里服侍的,见他过来都屈膝行礼,小丫头连忙打起帘笼,他进了西次间看到苏柔慎和柔嘉正坐在炕上说话,就知道她们姐妹俩在说悄悄话,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柔嘉见苏柔慎脸色微僵,从炕上下来行了一礼,说道:“姐姐说东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我先过去看看。”
芙蕖把她送到廊下,东厢房和正房的庑廊都是连在一起的,柔嘉沿着走廊正好过去东厢房,侯在门口的小丫头见了她都低头行礼。东厢房也是五架大梁,把西次间挪了出来做卧房,临窗的长几上放了一个美人斛,插着粉红色的蔷薇花,上面还带着水珠。
柔嘉刚坐在罗汉床上,拿了一本书看起来,紫芝抱了一个红木锦匣过来,说道:“姑娘,这是镇远侯身边的侍卫送过来的,说是一定要叫姑娘亲自打开。”
柔嘉抬眸看了紫芝一眼,刚要问她什么时候遇到的,又一想凭徐凤卿的本事,他身边的随从要来永平侯府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