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日头上清澈的湖面上亮白点点,水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岸边绿柳倒垂,微风拂面好不自在。柔嘉却实在无心欣赏这等美景她低着头死死的攥住手掌心,指甲陷进肉缝的疼痛感袭来晕眩的感觉反而不那么强烈了。
侍卫们划着浆板画船慢悠悠飘在水面上,明明看着对岸就近在咫尺却好似一直走不到头一样。
薛令薇坐在柔嘉旁边,看到她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意她皱着眉小声问道:“柔嘉,你怎么了?”
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感觉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柔嘉不敢开口说话强装着镇定露出一抹笑意。她抬头望向岸边,船身就要靠岸了撑过去就好了。
徐凤卿站在船头,望过来的眼神骤然一冷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顾德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落在穿粉红褙子的苏柔嘉身上,小姑娘脸色惨白,一双圆圆的杏眸半阖着,透着倦意已经没了神采,和刚才在假山旁边判若两人。
他在浙江沿海一带多次与倭寇交手,十分熟悉这个病怏怏的模样,这小姑娘分明就是晕船了,连忙吩咐划桨的侍卫道:“再撑快些,赶紧靠岸。”
徐凤卿的眼眸越来越冷,如同覆上了一层冰。
等到船身靠岸,柔嘉已经忍不住要呕吐出来,额上的汗意汇成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强忍着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紫芝和薛令薇扶着柔嘉先上了码头,跟在后面的顾韫宁有些傻眼,她真的没想到苏柔嘉会晕船。
走到岸上,柔嘉几乎整个身子力量都靠在紫芝身上,幸好她身子骨纤瘦,紫芝虽有些吃力,还是能扶得住。
顾韫宁见她额上的汗珠细细密密的,摸出衣袖中的丝帕替她擦拭,责怪道:“你既然晕船,刚才又何必逞能呢,自作自受了吧,我又不会硬逼着你坐船的。”
紫芝也没想到自家姑娘竟是真的晕船,前些年苏陟从扬州回京的路上就是走的水路,姑娘并没有晕船的迹象,一路上虽有些不适,却也无事,好好地怎么就突然晕起船来了,她心中疑惑,嘀咕着道:“姑娘以前不晕船的呀。”
柔嘉缓了一会,才觉得嗓子眼里的恶心感慢慢退了下去,听到紫芝这话心道老天真是没有薄待她,把她前世的那一身臭毛病一并都给带了过来。
顾珏带着徐玉敏和永宁郡主从花厅出来,看到岸边站了一群人,永宁郡主一眼认出了站在顾德兴旁边的徐凤卿,拉着徐玉敏往这边跑了过来。
永宁郡主走到岸边才看到顾韫宁和薛令薇扶着的女子是苏柔嘉,脸色阴沉了一下,继而又一副笑意明媚的走到徐凤卿跟前,微撅着樱唇道:“舅舅刚才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把我和玉敏都忘在了花厅里,叫我们好找。”
徐玉敏跟在后面,闻言心道她可没有找徐凤卿,她害怕见到四叔,躲都躲不急呢,这永宁也真是的,怎么每回都拿她当借口,明明是她想找四叔。
永宁郡主伸手去拉徐凤卿的衣袖,话语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徐凤卿却冷冷的望了她一眼,拂了一下衣袖,把手背在身后,永宁郡主抓了个空,望着暗红衣襕上绣着的云纹微微一滞。她并未在意,笑着道:“前院的宾客在比赛射柳,我瞧着他们的箭术实在是不堪入眼,不如舅舅过去露一手,好叫他们瞧瞧什么才是射箭。”
徐凤卿在卫所里摸打滚爬十多年,早已练就百步穿杨之术,至元四年圣上亲征漠北,被围困在忽失温,他统领左哨前去营救,三箭齐发射中漠北王大帐下第一猛将,自此名声大盛。
永宁郡主话音未落,徐凤卿突然走至几个小姑娘跟前,一把拉住柔嘉的手腕径直往桥亭的方向走了过去,旁边山石堆砌,藤蔓攀爬,绿油油的地锦把整个墙面都铺满了。
徐凤卿的大掌像是铁钳一般,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用,柔嘉被他拉得生疼,痛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了,哀求道:“侯爷,你快放开我。”
她刚才晕船的难受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小脸惨白,眼角红红的,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徐凤卿却一直拉着柔嘉走到桥亭下,望着她如玉的面庞沉默了片刻,才松开了手,被握住的左手腕上通红一片,皙白的小手都有些发紫了,看上去触目惊心的。柔嘉惊魂未定,扶着手腕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就听徐凤卿冷冷地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攥着拳,额头上的青筋微凸,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怒气。柔嘉很少见到他这么生气的时候,去年在漪兰院她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坐胎药换成避子汤药的时候,他冰冷的眼神,似乎也如同今日这般。
柔嘉没有立即接他的话,一双杏眸戒备地望着他。